待屋内只剩蔡大娘一人后,蔡大娘从箱底翻出一个铁盒子,再寻了钥匙打开,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包东西,有水头颇足的玉镯子,也有一些金银首饰。
老太太将这些宝贝藏在了胸口的衣襟内,出了房门,直奔凤小妹休息的二楼卧室。那间卧室原本就是家里人特意留给蔡国雄结婚用的。蔡大娘没事就去打扫,心心念念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儿子媳妇能住上。
不过当年蔡国雄给家里盖房子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自己,那间房当初他特意跟姐姐商量建的大了点,准备给外甥结婚用,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外甥媳妇家要求在镇里买房子,那间大房竟被姐姐姐夫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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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大娘笑的合不拢嘴的从凤小妹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蔡国雄正听了姐姐的话给凤小妹打了洗脸水往屋子里送。
看到老娘那副阴谋得逞表情,暗暗道了声不妙。
蔡大娘拍了拍儿子的肩,表扬道:“好男人就应该疼媳妇,你过会将洗脚水也给你媳妇打了吧。”
蔡国雄嘴角一抽,快步上了二楼。
屋内凤小妹正一脸好奇的捻起那一堆古董般的首饰,兴致勃勃的迎着电灯照着看。
蔡国雄一眼瞧到戴在凤小妹无名指上据他娘讲是“祖传的金戒指”时,唬了一跳,情急之下,一把捉住凤小妹的手,“我娘怎么将这东西给你了?”
凤小妹眨巴了两下眼,愣愣的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蔡国雄脑门冒汗,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凤小妹断断续续将蔡大娘和自己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蔡国雄听完后,陡然生出一种求死无门的感慨,他又急又怒,眼睛都快充血了,压着声音,急道:“我娘给你,你就收?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凤小妹神神叨叨的对着蔡国雄勾了勾小手指,蔡国雄不疑有他,矮下身子,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岂料凤小妹突然双臂大开,勾住了蔡国雄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噗嗤大笑出声,大大方方,恬不知耻的嚷道:“你妈能有什么意思啊?还不是想让我早点跟你生个孩子,嘿嘿……”
蔡国雄的脸陡然成猪肝色,身体僵硬,心脏却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蹿出来了。
“哎呦,”房门口突然一阵响动,蔡大娘压着蔡大姐俩人一同跌了进来。俩人神色慌张,脸上却难掩狂喜,互相拉扯着站起身,又推搡着往外走。
“他大姐你也真是的,怎么年纪还没我大,人却比我还糊涂了,连自个儿的房门都能走错,啧啧。”
脚步声响起,听那声已经是下了楼,不时的还传来俩人压制不住的话音,话中带着笑。
卧室内静悄悄的,凤小妹勾起手指挠了挠蔡国雄的脖颈,后者又似遭了电击,反应过度,一把将凤小妹掀翻在床上,自己则弹的老远。
静默,静默……
完蛋了!
蔡国雄的心中只剩这三个字。
他这辈子啊,所有的成就都在这身怪力上,让所有姑娘退避三舍的也在这身怪力上。
回想,前年吧,他娘千辛万苦的给他介绍了隔壁村的隔壁村的隔壁村的袁姑娘,小姑娘听说是部队上的人欢喜的不得了,又听说是个军官,家里人自然万分同意啊。后来蔡国雄回家,往门口一站,就把姑娘给吓唬住了,简直一个金刚现世呀!好在蔡国雄会忙活,在家里忙着忙那将家里遗留下来的重活全麻溜的干完了,姑娘又满意了,这男人有力气能干事,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差。
可偏偏这男人太能干事了,本来这亲事都说的八、九不离十了,蔡国雄他娘也领着他到姑娘家去做客吃饭了,偏生姑娘的哥哥从地里刨了一大麻袋的土豆回家,说是赶明儿早去县城集市里卖钱。国雄他娘眼珠子利索,看到亲家都去帮忙了,踢了踢蔡国雄让他去表现表现。
结果这家人也是个客气人,死活不让帮忙,蔡国雄性子急,这俩下一拉扯,蔡国雄使了力,的确把一麻袋土豆扛肩上了,但大舅子的胳膊也被他拉脱臼了。
这下可好,想必不用我说,这亲事大家也猜得出,肯定黄嘛。
人家担心啊,怕自己家细细养着的闺女嫁给了蔡国雄,往后若是他哪天有个不高兴,随便一巴掌还不将闺女给拍死了,虽然小伙子看上去不错,但是性命大于天啊。
闲话休提,蔡国雄见凤小妹跌趴在床上半天没反应,就有些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的伸出食指探到凤小妹的鼻息下。凤小妹骤然张口,尚未咬上,蔡国雄反应神速,缩回手,堪堪避过凤小妹的利齿。
蔡国雄因为方才被吓,现下有些恼了,正待发火,凤小妹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大概是忍的太辛苦,最后竟哈哈大笑出声,只笑的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蔡国雄看凤小妹笑的疯癫,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表情古怪。
终于,蔡国雄受不了的皱了眉,呵斥道:“有什么好笑的?没事装死很好玩?”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细胳膊细腿,又柔软又脆弱,他一个擒拿格斗常年集团军第一的粗壮军人,真心害怕一个没注意,就将眼前看上去易碎无比的小女人给捏碎了。
越是强大的男人越是容易脑补出女人各种的脆弱娇嫩,殊不知女人比男人想象中的要有韧性的多的多。
千锤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说的就是男人的硬度与女人的韧性。
“大叔,哈哈……”凤小妹对于蔡国雄凶神恶煞的表情不以为意,依旧笑的前仰后合,“你可真敏感呀!百分百处男,KISS都没打过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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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是脾气火爆,性子急躁的蔡大娘,在儿子的婚事上更是将她的这一性格发挥到了极致。当晚她偷看了凤小妹和蔡国雄后,乐呵呵的就没回自己屋子,而是直奔了院子外头,跟蔡家庄的老一班长辈们商量孩子的婚事去了。
蔡大娘之所以这么急,一是怕那姑娘反悔,二是计划着将计就计的同时杀他二人个措手不及。
反正:一条命一桩婚。
蔡大娘打定注意,儿子这次不成婚,她就寻死。说到做到,既然儿子他不在乎他老娘死不瞑目,那她也不会在乎儿子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他逼死自己的亲老娘。
蔡大娘家红红火火忙的热火朝天,蔡国雄的脸色是一次比一次难看,每次他刚露出点反悔的意思想与蔡大娘“好好沟通一番”,就被蔡大娘给转移了话题。狠点的,直接将一把粗绳子扔到炕上的小桌子上,意思明显,你敢给老娘出幺蛾子,老娘就当着你面寻死。
蔡国雄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女人怕他,这会儿,他竟怕上了除他娘以外的另一个女人。那丫头能装会演,整日神神叨叨,嘴上也没个把风的,胡言乱语不说,还爱拿他寻开心。更重要一点是,任凭他如何的臭脸发脾气,她都是咧着嘴傻乐,敢情撩的他吹胡子瞪眼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似的。
蔡国雄觉得无奈的同时,心头又涌出了丝古怪的感觉,且这种感觉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见不到时想见,见到了心情就会变好。她不撩他时,他会期待。她撩了他,他会发怒,但怒过之后竟回味无穷。
蔡国雄虽然迷恋这种感觉,却又清醒的意识到,迷恋这种虚幻而又美妙的感觉,就像吸毒,绝对不是好兆头。
这假结婚还是不能结!
蔡国雄找了凤小妹商议,后者没见过国内农村人办喜事,兴高采烈的很,压根就没有当事人的自觉,除了觉得好玩儿还是好玩儿,压根不考虑这事儿往后该如何收场,将会有什么后果之类的。
此时的蔡国雄哪里知道凤小妹言之凿凿的帮他是假,闲极无聊想搀和一脚,搅浑一池清水,逗一大家子玩儿那才是真。
她既然能做到轻松自如的来玩这场游戏,自然也能做到毫无心理负担的拍屁股走人。
简单的说,蔡国雄和凤小妹压根不是一路人,蔡国雄是严肃正经认真过活,凤小妹就是肆意人生及时行乐,那蔡国雄和凤小妹条分缕析的分析假结婚的弊端,那不是对牛弹琴么!
之后蔡国雄好容易抓了蔡大姐跟她说了实话,他姐左右为难,最后一狠心,咬了咬牙,“这事儿,没的回旋的余地了,如今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咱家要办喜事,若是突然不办,你假期结束,拍屁股走人,我和老娘可是抬不起头做人了。你好歹为我们想想啊。我不管你和小妹是怎么回事,既然人家姑娘都乐意陪你做戏,你一个大男人又别扭什么?等生米做成了熟饭,你媳妇自然就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小妹啊,定然是心里头也看上你了,否则怎么可能不顾名节也愿意陪你做戏?”
蔡国雄很想告诉大姐他好像碰到了个女怪物,女怪物行事风格夸张,表里不如一,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考量,可是蔡大姐压根就听不进去。
最后蔡国雄退步道:“好吧,好吧,这婚我结就是了,可你们心里也清楚小妹是你们花钱买来的,咱们连她真实姓名家庭住址都不晓得,贸贸然的将婚事给办了,这也太对不住人姑娘了,这往后也不好跟人姑娘的父母交代是吧?”
蔡大姐板着脸道:“现在说这么多后悔话有个屁用啊!当时干嘛去了?你可知道咱娘有高血压呢,你这一喜一悲的,万一出个啥事,你自个儿看着办!你若是心肠够硬就去跟咱娘当面说去!可着劲的逮着我说有个屁用啊!不过咱娘也说了,小妹刚到咱家那会儿就被你看光了身子,如今名声已经不好听了,这责任你得负起来。结婚的事,必须如期举行,没得商量。至于她娘家人,等你们办了事,孩子也有了,你再去寻小妹的家人也不迟。到时候她家人对你要杀要剐,随他们便。”
不论蔡国雄如何的摇摆不定,只要准新娘子没有任何异议,这婚事还是在蔡大娘紧锣密鼓的布置安排下,如期举行了。
这自己儿子好拿捏,若是人姑娘不愿意了,蔡大娘也做不来强买强卖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