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隆升皇帝大笑,对着垂首站于古筝前的女子满脸赞赏,“如此美妙之音,朕还从未听过,司徒府的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来人,赏!”
司徒末敛眉,福了福身,“小女不才,谢过圣上恩赏。”
“父皇你偏心,安岱将军的箫声也很好,也应领赏啊!”一直安静坐在皇帝身边的七公主不悦的瞪着领赏而坐的司徒末,不知为何,刚才的筝箫合音让她很不安。
隆升皇帝一愣看向早已默默而坐的安岱,刚才的箫声也确实美妙之极,两种乐声相辅相成,只是箫声似乎是有意变得隐晦,遮掩其凌厉之光,转而折射出古筝之美,使人很容易遗忘这背后的推波之音,如今回想确实比之古筝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将朕的紫光琉璃杯赏于安岱将军。”
“安岱谢过皇上。”
馨欣见安岱收下了父皇的奖赏,满心愉悦,忘了刚才的不安。
至于司徒末表面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心中却是吃惊不已,这首曲子是她唯一会的一首,也是她早逝的娘亲教于她,娘亲去世后她就再没碰过任何乐器,刚才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最重要的是这首曲子是个半残之曲,前面音节优美激昂,但是后面一段则是破音,虽不至于难听入耳,但是也会让这首曲子的前部妙音化整为散。
谁知,她抬眸偷看了眼吹箫之人,那人只是垂眸独自喝着酒中之水,好似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
这个安岱将军到底是怎么样个人?
他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那段破音?又怎么会用巧妙的箫音补齐不足,箫音激昂却没有丝毫掩住古筝之美,反而推动的古筝之音更加高昂,这是为何?
这个男子让她好奇。
“我该赞扬娘子的才华之隐讳吗?”
阴嗖嗖的语调惊回了司徒末飘远的思绪,她回神对着身旁的夫君福了福身,“妾身谢过夫君称赞。”
“你——!”沐夜华看着司徒末一脸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气闷的哼了一声,不在理她,这个女人!他就不信她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还‘谢过’!果真是人偶,一点情趣都没有!
司徒末暗暗松了口气,将身子往旁边挪了几寸,两人之间本就不近的距离此时更远了些。
沐夜华一僵,脸色黑了大半,不过却未曾再说什么,至于司徒末她挪动身子也只是想保持理智安静的思绪回想刚才之事,至于为何挪动身子,她只是想躲避男子身上那熟悉的气味,这同时也是她所恼怒的问题,为何至今只要靠近这个男人,她总是如前世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沉迷。
所以对于公主生辰之宴之后的事情她则是一点不知,最让她差异的是回到府中,沐夜华竟让她住在竹园的主间,也就是他们新婚的屋子。
从皇宫回来后,她就心不在焉领着小九就别过沐夜华向比月湖而去,谁知他竟然再次黑了脸。
“你干什么去?!”
嗯?司徒末被这一句惊得回神,没经过脑子就答道,“回夫君,时辰不早了,妾身想回比月湖休息。”
沐夜华瞪着司徒末看了半响,咬牙道,“回竹园,那里才是你该休息的地方!”
“可是娘说……”
“闭嘴!”
“是,夫君。”
如此温顺!如此……沐夜华黑着脸扭头就先走,司徒末摸摸鼻子,无辜的眨了眨眼,迈着小步跟了上去。
如今,他们新房之中,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丝诡异。
“妾身今夜该睡哪里?”
沐夜华瞪着司徒末,看着垂首而立,安安静静似木偶的妻子,气再次不打一处来,不悦的反问,“作为妻子,你说你应该睡在哪里,嗯?”
最后那个单音节,司徒末听到了他语调不高言词中的警告意味,转首悄悄看了眼身后的大床,柔软的被料,戏水的鸳鸯,确实比比月湖上那间简陋的屋子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
她司徒末的第二次人生可不想像上一世那样亏待自己,所以她的选择肯定不是回比月湖,那里也只会是一个小插曲而已,至于她应该睡在哪里,显然这张床再适合不过了。
只不过……
她看着脸色不悦的男子,委屈的垂下眸子,“妾身近日身子不便,怕污秽了夫君,如果夫君不嫌弃,可否让妾身睡在书房?”
沐夜华让丫鬟全部退下,自己动手将身上的紫色外衣脱掉扔在屏风上,看了眼不安的司徒末,抿嘴说道,“无事。”
“可是夫君,女子月事来的这几日是不能与丈夫同房的,如夫君执意要,那落到娘的耳中,定会怪罪妾身,还望夫君不要为难妾身。”
沐夜华走入屏风后的身子顿住,转身看着一脸惶恐的司徒末,脸色阴沉似黑炭,顺手拿起屏风上的外套,顺口问道,“何日来的?”
司徒末一怔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这下司徒末的脸颊是真的红了,任何女子被问及这种事都是有些不自在的。
“昨日清晨。”
沐夜华再次深深看了眼司徒末,扔下一句,“明日清晨给其他姨娘将未敬的茶水补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后,司徒末看了眼身后柔软大床,悄悄勾起了唇角。
次日,司徒末在小九的伺候下很早就来到了府中内堂中,王氏和老侯爷其他的两位侧室似乎都已经静候她多时,这点是她从王氏更加不悦的脸上看到的,至于其他两位侧室则是捂着脸痴痴笑着,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至于比她先到的沐夜华则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一转看到沐夜华身旁位置的女子,心里一跳,那个女子嫌恶的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似乎像看的了蛇虫鼠蚁般恶心。
她知道这个是王氏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沐府中最得宠的滴长女沐夜晴。
沐夜晴的刁蛮任性尖酸刻薄在上一世她可是亲身领教过,至今回想起那火红长鞭落在她身上的椎骨之痛也还是仿若昨日,想着目光移到她腰间,果然一圈红色的鞭子缠在腰际,最讽刺的是这副将她差点打死的长鞭是她的夫君所赠,怎叫她不恨不怨!
余光环顾一周,整个内堂中就少了沐府的嫡长子沐夜磊和他的夫人,其他的该来或者不该来的似乎都到了。
这个热闹果然很吸引人呢?
上一世她任人欺凌,如今怎么也要搅得他沐府不得安宁。
“三少奶奶,茶水。”小九端着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然后退下。
茶水冒着徐徐白烟,这个场景看着是十分的熟悉,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新婚第二日敬茶之时,只是那时没有像如今之前那样的小插曲,也没有拖过了这几日才来敬茶,似乎脱离的轨道在回归正轨。
看来新婚之夜她的小计谋让一切似乎有点改变,但是看来改变效果不大啊,至少那个滴长女红色的绣花鞋似乎没有改变。
她想,假如没有重生的记忆,那么……她看着手中滚烫的茶水,这杯茶似乎会直接浇到她的脸上。
无意识的伸手摸向左侧脖颈,光嫩毫无瑕疵,那丑陋的疤痕不复存在,看来她真的是得以重生了,那么她怎么可以让这杯茶水再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端着茶水向王氏走去。
六、五、四、三、二、一,心中默数,‘一’字刚落她身形不稳向前扑去,手中茶水好巧不巧的直接泼向了露出得意笑容的沐夜晴。
“啊——”
这个意外让在场的人都慌了手脚,好在沐夜晴被身边的沐夜华拉了一把,只有几滴茶水溅到她的脸上,并无大碍。
“该死的你!”红色长鞭啪的向司徒末抽去。
皮肉绽开声和腥甜气味再次熟悉的充斥着司徒末耳鼻,她痛的蜷缩成一团,脸色一瞬间转白,额头冷汗一层层冒出。
“果然是天煞之命,敬杯茶水都能将它洒在姑奶奶我的脸上,真是不要命了!”说着一鞭子又凶狠的抽了下去。
司徒末睁着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四周之人,他们冷漠加看好戏的表情像跟鱼刺咔在她血肉中,果然无论她的前生还是今世都落得被欺凌的下场。
“晴儿,够了!”沐夜华沉着脸抓住沐夜晴准备再次挥下的手。
“三哥,你干嘛阻止我,让我打死这个不详的女人,以免她祸害到咱们府上的人,你看,你们新婚才第二天,她就害的三哥你满脸红疹,而且给娘敬茶时还泼伤你,如今她又将茶水泼到人家的脸上,如此不详之女看我不打死她!”说着一鞭子又落了下来。
司徒忙默默承受这一鞭子,努力保持清明,不让自己昏过去。
“晴儿,够了!”最后还是王氏出声阻止。
“娘,你——”
王氏脸色一沉,沐夜晴不甘的闭嘴,然后将满脸的怨愤转到司徒末身上。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来人,将三少奶奶扶回,通知卞大夫去看看,其他的人都退了吧。”
小九哭着扑倒自家主子身边,小心的扶起司徒末,之前她被四小姐身边的婢女拉住并捂住了嘴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三少奶奶被鞭打的全身是伤。
“三少奶奶,你还能动吗?”
司徒末对着婢女一笑,安抚的摇了摇头,沐夜晴其中一鞭子打到了她的膝盖之上,所以起身时身子不稳向旁边跌了去,不过却被一双厚实大掌接了住。
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司徒末冷笑了下,忍着疼痛不着声色的从那双大掌中退出。
“妾身谢过夫君相扶,不过妾身如今满身血污怕脏了夫君双手,让丫鬟扶着就好。”
不待沐夜华有什么反应就忍着刺骨疼痛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转眸的瞬间她没有注意到沐夜华僵在半空的双手有丝颤抖。
“三儿,还是让她住去比月湖中的院子为好。”王氏看着站在一旁的三子,凝眉说道,“如今这几日也证实了这个女子确实不详,成婚乃皇上下旨不得不从,既然休不掉她,就将她放到比月湖的院子自生自灭吧。”
沐夜华将平静的眸子转到王氏身上,脸色变得诡异,看的王氏心中一惊一惊的。
“娘,孩儿何时说过要休了她,如今她已成为孩儿的妻子,出嫁从夫,还请娘不要过多干预的好,至于这几日她所表现的不详,娘应该比孩儿更清楚原由才对,不是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知道,为娘的难道会害了你不成!”
“三哥,娘说的对,你应该听娘的话将那个女子丢在比月湖上,看她还怎么害……”害人。
沐夜晴愤愤不平的话止于沐夜华冰冷的注视。
“三哥,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晴儿,如果你不试图去伸脚绊她,茶杯会打破溅到你的脸上吗?嗯?”
沐夜晴畏缩的躲到王氏身后,在这个家中沐夜晴最喜爱的就是她三哥,而最怕的也是她三哥,如今被这样冰冷的注视,心里早就怕的不知该怎么办?
“还有这条鞭子,当初送你是为了让你出门自保,不是让你随意抽打人,府中早已流传你拿着鞭子抽打下人,本以为误传也就没注意,如今看来却是如此,想来送你这条鞭子是个错误,”说着将手伸向沐夜晴,“拿来!”
沐夜晴紧紧抓着手中长鞭,躲到王氏身后,不停的摇头。
沐夜华眼睛危险一眯,伸手就要将沐夜晴从王氏身后拖出。
“娘,”沐夜晴扑倒王氏怀中,紧紧护住怀中长鞭,不愿放手,这可是她及摒那年收到最喜欢的礼物,如今这么长时间早有感情,她不要拿出去!
“三儿,她是你妹妹,有多大的事让你这样吓唬她!”王氏安抚着怀中女儿,不悦的看着面色阴冷的三子。
“娘,你这样宠着她早晚会出事!”
“才不会!”沐夜晴出声反驳,当目光对上阴冷的瞪视时又缩回王氏怀中。
“好了好了,就一条鞭子能出什么事,她喜欢就让她拿着!”
“是啊三弟,小妹喜欢就让她拿着,就一条鞭子能有什么事,你说是不是夫君?”洁白如莲的女子走上前笑着说道,身后则是同样气质的沐夜连。
沐夜连不但气质如莲,就是性子都如莲,淡雅的似一杯无色无味的水,但那双沉静的眸子似乎又蕴藏着什么,则是如雾里看花十分模糊,他看着转首笑问她的妻子,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沐夜华看了这对夫妻一眼,不做声的走了出去。
“娘你看,三弟也只是吓唬吓唬四妹而已。”
“老二家的,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多想想你的肚子,如今你嫁到府中也三年了肚子毫无动静,今年再无消息也该给老二添置一房,你爹爹在朝中也算是二品官员,想必这纳妾之事也会赞同才对。”
“儿媳会努力为娘舔一个孙子。”
“好,这就好,”王氏揉了揉眉,“老二家的你先下去,老二先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