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但辛雨斋没有怔住。八??一?w?ww.
青雨剑带起道道雨丝,而雨丝又带起了道道雷电,雷电之上,更缠着道道如玉般的火焰。这样的剑,破空而来,向着落在后方的十杀宫座而去,令他瞬间色变。
身边无人支援,剑势又快如闪电,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绝望之色,却也于绝望之中生出了一股狠劲儿。
厚重的血甲罩于身上,使他瞬间化成了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巨人。血光流动的甲面上,有死亡的气息四下里散开,那巨大的带着血色的拳头猛地轰出,击破气流,出如同雷爆般的响动。
拳锋之上,血光流动,化为巨柱喷射,迎向了那一抹可怕的剑光。
辛雨斋面不改色。
因为无须改色。
他徒手之时,尚能击杀这种程度的敌人,如今有一把二阶神兵在手,又有何可惧?
神兵之力,最先刺透了那道血色的光柱,而辛雨斋本身的力量,更与之相合,如同切下豆腐一般将血柱破开。强悍的血柱四散,带着些许不甘在空中出破来之音,仿佛哀鸣。
十杀宫座的心在颤抖。
但也只来得及颤抖了一下而已。
那道剑光来得太快,快到他这边方一出拳轰出血柱,那边剑光已经破开那初生的血柱,刺入了他的血甲拳锋之中。
立时,破灭的声音自血甲之中响起,他带着一抹绝望之情眼看着那摧枯拉朽的剑光破体而来,击碎了他一身强大的血甲,击碎了他这一招血甲十杀的后招,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他出痛苦地呻吟,但呻吟只响了半声,便有雷力与火焰之力混合,在他体内爆。
十杀宫座被辛雨斋一剑刺杀,尸体的眼睛带着惊恐与绝望,神采黯淡,尸身颤抖了一下,便随着长剑的抽离而倒在地上。
辛雨斋回,剑锋所向,是神鼎山座。
神鼎山座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回望间,看到的是在空中残片未消的血甲,以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十杀宫座尸体。
他感觉全身寒,因为在那尸体前方,有一个年轻人持着青雨剑,正望向他,而且步履微动,向着这边走来。
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望向四周。
除了远入傲天阁的诸人外,自己这边只有一地尸体。千余人的阵仗,便在这顷刻之间只剩下了他与荀座,无比孤单。
到底是谁埋伏了谁?
他在惊恐之中失去了最后的争斗之心,开始寻找退路。
事败了,这事已经败了,但至少我要拼命活下去!只要能回到玄雕崖上,我不但可以保住这一条命,更可以因为通报了消息,而得到奖励!
抱歉了荀老哥!
他一咬牙,猛地转身飞掠而去,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不破符之壁冲去,抬手之间,一道巨鼎带着呼啸的风暴向着那壁面撞去。
“你若撞得开,我便不是星符师了!”风宇望着他,咬牙哼了一声,身上的符力融入不破符阵,与之相连。
繁花护甲的力量,亦融入其中。
轰然巨响之中,巨鼎撞击在不破符壁上。圣武七段的巨力,配合上乘武技所能产生的威力,简直有毁山之能。不破符大阵剧烈地摇晃,被撞击处生出道道裂痕,并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但,只是裂痕。
那一道壁,仍然顽强地立在那里,虽然裂痕横生但却没有半点破损。它坚定不移地挡住了神鼎山座的去路,如世界的边界般,不可破来,不可崩塌。
神鼎山座眼中流露出怒色。
辛雨斋厉害,他承认;辛云儿厉害,他也承认。但风宇……
至少眼前风宇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远远不及这二人,他甚至感觉自己若是现风宇动手,用不多久便可将其拿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子布出的符阵,竟然生生将自己拦了下来!
虽然只要他再动一次这样的攻击,这一道坚壁便必然会如琉璃般破碎,但他却没有机会了。
辛雨斋动作很快,快得如风,快得如电。这道坚壁只拦他片刻就够了。
一剑,自后而来,剑未到,万千雨丝、雷芒、火色,便先将神鼎山座笼罩其中。他绝望地回,只能将那用来破壁的力量,全数用在抵挡上。
一道巨鼎出现在他的身前,挡在两人中间。
剑光临,鼎破。
破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就这样炸碎成了漫天的残片。而那剑光,笔直地刺入神鼎山座长老的胸膛之中,再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线抽离,远去。
神鼎山座长老的身子摇晃,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缓缓倒下。
荀座的手在颤抖,身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在那晶莹的火色之下,他本来还能支撑,但巨大的恐惧已经让他失去了战斗的意思与力量。秋风吹来,道道枫火将他笼罩,烧得他周身衣袍焦黑,他狼狈地后退,被秋风化成的剑意在身上斩出一道血痕。
踉跄中,他跌坐于地,不及起身,一柄长剑已经贴在他的颈侧。
白衫青年临风而立,静静站在他的手边,手中的剑沉稳如山,没有丝毫的颤抖。剑刃贴着荀座的颈,传来冰冷的死亡之意。荀座因自己的颤抖,而使颈上多了一抹血痕。
风宇走上前来,踏着地面的鲜血,无视周围千余尸体。
有风吹来,带着血腥的气息,吹在风宇身上时,却反而被风宇的气息震散,一时缭乱。
山谷如战场,风宇便如利用的将领,踏着敌人的尸骨,迎来最后的胜利,走向自己的战利品。
他蹲了下来,看着已然面无人色的荀座。
荀座颤抖着,在这少年面前拼命保持着最后的尊严,想要死得有点英雄的样子,但却现这很难。
他曾对那些慷慨赴死者感到不屑一顾,曾觉得像个男人一样死去并不算太难,但直到死亡真的将要降临到他的头上,他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是一件多么令人不舍的事。
看着周围的尸体,看着那些之前还与自己称兄道弟,似乎能平分江湖的座长老的尸体,他心中生出一丝悲凉,也生出一丝恐惧。
不,不是一丝,而是一片。
那恐惧将他淹没,令他很难再保持住高高在上的样子,于是他颤抖。
风宇笑了,轻声说了一句:“你若想活着,便可以活着。因为我想与你做一些交易,一些你并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便可以换回一条命的交易。”
那一刻,荀座崩溃了。
“请讲吧。”他闭上了眼,眼角流出了一行泪。那是因为惭愧与羞耻。
“龙阔终究是你们新一辈中的佼佼者,甚至可说是第一人。”风宇说,“你们玄雕崖真舍得对他下手?要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九高峰新一辈中人才凋零,所以龙阔对你来说来,本来应该很重要,远重过杀我。况且我与龙阔的关系不错,就算将来我得势要对付九高峰,也不会对付你们,你们这样做,却是化友为敌,为了什么?”
“我们要听实话。”辛雨斋平静地说道。
但这平静,却因他手中的剑而使得荀座变得不那么平静。
孙雷此时已然好多了,他看着这尸横遍野的战场,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有些激动。他让独孤清风扶着自己,在傲天阁众弟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傲天阁的弟子们,带着崇敬与羡慕的目光,望着三人。他们本将这三人当成自己同辈中人看待,但在这一番并不算漫长的杀戮之后,三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变化。
隐然,已与本门的师长平起平坐。
因此,他们虽然激动,虽然对这三人满心好奇,却不敢乱一语,只是静静地围住三人与荀座。
“此事是不是与华非有关?”孙雷沉声问。
荀座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孙长老猜得不错。”
“华非是谁?”风宇疑惑地问。
“玄雕崖老崖主天年将尽,这是九高峰中不是秘密的秘密。而他座下有两个得意的弟子,一个是厉镇岳厉兄,一个便是华非。”孙雷说。“厉兄宅心仁厚,功夫也高,是老崖主最看好的弟子,九高峰中人一直认为,他便是下一任的玄雕崖崖主。而他,也正是龙阔的师父。”
“华非其人,风评不甚好。”独孤清风说。“他太工于心计。”
具体的话,他并没有多说,毕竟那些也只是传闻。他是君子,不屑于去追究那些传闻。
但只此一句,风宇便已经明白了许多。
“你们的老崖主过世了?”他盯着荀座问。
众人皆愕然,而辛雨斋却微微一笑:“你聪明起来的时候真聪明。”
众人旋即明白--既然老崖主一直看好厉镇岳,那么又怎么会突然间因为风宇,便要处死厉镇岳的传人?玄雕崖又怎么会那么不智,在本来与风宇关系不错的情况下,与其他门派联手要一起对付风宇?
必是老崖主过世,权位上起了纷争,华非为了争权而与其余六家联合。
那六家,保他登上崖主之位,而他,助那六家联手对付风宇,可能,还要会连带着吞并飞雪宗与傲天阁。
荀座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
他叹了口气后,细细说了起来。
原来老崖主年老体衰,却又得了病,气力不支之下,终于辞世而去。临终之前,他曾有将崖主之位传给厉镇岳的意思,但终没能当着诸位长老的面公布此事。
于是,这便给了华非可乘之机。
华非先是买通了诸位长老,再凭空捏造证据,指责厉镇岳为图崖主之位,杀害了老崖主。厉镇岳愤然与他对质,但却敌不过他的证据,以及诸位长老的指证。
厉镇岳虽然厉害,但华非早与六派勾结,六派高手齐至,助华非将厉镇岳击伤。厉镇岳坠崖,而华非则成了代崖主。
除掉了厉镇岳之后,华非自然也视龙阔为眼中钉,正好龙阔与风宇交好,为风宇说过话,他便以此为由,将龙阔关押起来,并与六派定计,以他引来独孤清风,再进一步引来风宇。
除独孤清风,便可断了傲天阁的未来希望,成功打击傲天阁;除风宇,则可对外称是替飞雪宗报了仇,更可因此而使飞雪宗屈服,进一步被他们七派瓜分。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