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无措的轻轻试探:“怀阳?”
女子身形紧绷,似乎静静的默立在原地,手中的烛台跌落在地上,发出“吧嗒”的撞击声。
“姑娘?”嬷嬷似乎听见了什么,立刻犹豫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她轻轻开口,尽量平稳,将哽咽压了下去。
明黄色宫装的女子似乎颤抖起来,背着她像只受伤的小鹿一般抱着膝蹲在了地上。
“怀阳…”她有些无助的喃喃,伸出去的手指又轻轻缩了回去。
她轻轻自嘲般笑了一声,苦涩而又悲伤:“怀阳…我是幼禾,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
“对不起…”她无助喃喃,看着地上单薄的女子不可抑制的哽咽,匍匐在地上,伸出的双手似乎要抓起什么。
“啪…”
指甲应声断裂,她心中像洪水倾泻一般颤抖起来。
“对不起…”她能说的只有这几个字,如今看来,如此的苍白无力,却又如此的痛心悲伤。
“怀阳…”她微微带了哽咽,像从前一般伸出手将她单薄的身子环住,将下巴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子的骨骼极为明显,环住时仿佛石头一般的坚硬冰冷,让她原本极力抑制的悲伤在一瞬间都化为了唇角的轻声悲鸣。
“怀阳…我是幼禾啊,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我没有死…”她哽咽着出口,像是饮鸩一般的艰难:“怀阳,对不起,让你受了太多了委屈,是我不好,是我把你丢在了这里…”
怀中颤抖的女子似乎微微一僵,滚烫的泪珠打在了她环抱的手臂之上,沉重而灼烫。
突然间却转过身来,满目的凄楚和痛苦刺的她微微一窒,苍白的脸上皆是泪痕,像小兽一般带着受伤和无助轻轻呜咽一声,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怀阳手指纤细,却极有力气,环住她的身子时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却让她心中如同一块大石落地一般,而后喜极而泣。
“我以为,你忘了我了…我以为,你和父皇一样,都不要我了…”
杨幼禾心中似乎被什么重击一般喘不过气来…怀阳声音嘶哑,语气可怜,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尊贵女子?
“不会的,不会的…”她无力喃喃,尽可能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抱的紧一些:“怀阳,乖,不哭…”
怀里的女子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啜泣着,就像找到家的孩子,脆弱而渴望疼爱。
杨幼禾轻轻抿唇,怜惜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怀阳,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嘘…不哭了,听话…”
她尽力安慰着她,忍着眼里的泪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带着不忍和焦急神色:“怀阳乖…”
女子果真渐渐停了下来,有些失神和眷恋般看着她的眉眼:“你这个样子,一定很难受吧?”
杨幼禾心中一酸,轻轻的摸着她的后背开口:“怀阳,你听我说,我现在还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一会也该醒了。”
微微咽下酸涩:“我们会先设计救出皇后娘娘,后天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担心,也不要冲动,尽可能的装疯便好,带时机成熟了,我一定接你出去。”
怀阳一怔,有些恍然的捏住她的袖子,依偎在她身边:“母后…还好吗?”
“还好。”她微微颤抖着开口:“怀阳,你不要自己折磨自己,皇后娘娘一直在念着你,她不来找你,不是因为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怀阳一怔,似乎不愿回答,轻轻的环住她的身子,默默流泪。
杨幼禾叹息一声:“怀阳,你听话,这几日要和从前一样,不过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子…”
怀里的女子轻轻一颤,却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她微微抬起下巴,让眼里滑下来的泪珠流进脖颈。
“怀阳,你将我打晕罢…”
怀中女子一怔,似乎固执般将她紧紧环住,不愿动作。
杨幼禾疼惜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从袖中摸出一颗糖来放在她的口中:“怀阳乖,你最爱吃甜食,我带给你了,你不要哭…”
说罢,浅笑着将她束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扯了下来,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女子,轻声抚慰:“怀阳,乖,只有这样,我才能早点把你接到我的身边来。”
塌上的女子错愕着看着她,伸出的手像个孩子一般要求她的怀抱。
她轻轻叹息一声,重重嘱咐:“怀阳,我知道你聪明,答应我,我一定会尽早把你接到我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
女子浑身轻轻一颤,带着恍然和不舍微微点头,重新缩在了角落里,抱着膝盖将小巧的脸埋在袖子里。
杨幼禾笑了笑,有些凄楚般执起地上的烛台,没有半点犹豫,重重的朝着自己的脑袋砸去。
她醒来之时,已是半夜,轻轻摸了摸仍旧发痛的脑袋,怅然般苦笑一声。
四下昏暗,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地上,拿起了火折子便要将蜡烛点燃。
眸子一闪,手便停顿了下来。
“你来了…”
半晌无人应答。
她轻轻笑了笑,有些失神的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从纱窗内倾泻进来的月光,睫毛轻颤。
似乎传来一声极为清淡的叹息。
她抿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我的选择,我的方法,我知道或许偏激了一些,但我不能忍着不去看她…”
“你没有看见,她成了什么样子…”
“那你就选择伤害自己么?”男子的声音轻淡,似乎没有感情,但若细听,便能发觉其下隐藏的怒意和颤抖。
“一切不是都商量好了么?”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失神:“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怀阳该怎么办,我又该拿你如何?”
杨幼禾垂下头,眼里固执而清亮:“我知道,我没有做错,而我,也没有失手…”
祁渊似乎轻嗤一声,隐含薄怒:“是啊,你没有失手,可是你当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这么幸运么?”
“你为何要将一切都担在自己的身上?就连稍稍流露一丝疲惫都不肯,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他在黑暗中的眼里似乎笼着一层痛楚,让她的心中微微一颤。
“不要这么坚强倔强了,好不好…我这里很疼…”他似乎指了指胸口,带着些恍然无措。
而她一颤,手指盖在衣袖下,低头不语。
祁渊长叹一声,终究是推窗而去。
“幼禾,我始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