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琴一曲《叹别离》,哀婉缠绵,动人心弦。整个瑶琴斋,除了薛寒墨,估计没人能无动于衷的继续喝酒。
段月萧看了眼自顾自喝酒的薛寒墨,突然好奇地问黎青,“他懂音律吗?”
黎青低笑,“当然,他师父可是离漫天,琴棋书画学不好要挨揍的。”
“哦?”
离漫天是武林传奇人物,不只武功出神入化,琴棋书画也是世间闻名,段月萧琢磨着,哪天让薛寒墨弹一曲听听。
楼下琴声渐止,四周静默。
“好!”不知是谁起得头,整个瑶琴斋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紫琴姑娘,我爱慕你好久了!”
“紫琴姑娘,嫁给我吧?”
“紫琴姑娘,不要在等那个负心汉了!”
……
紫琴对着众人浅浅一礼,声音认真而坚定的道,“紫琴甘愿等一人,是紫琴自己的决定,他并没有丝毫对不起紫琴之处,请各位不要误会谣传。”
再次对众人一礼,抬头望了二楼一眼,转身走回楼梯之上。
那含情脉脉的一眼,段月萧看的真真切切,忍不住道,“佳人情深,你就真没一点意思?”
薛寒墨面无表情地看他,“琴也听了,可以走了吧?”
段月萧撇嘴,都没看见两人对面而立的戏码。
三人起身刚要下楼,就有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对众人道,“小姐在后园备了薄酒,请薛少主、黎公子和二位的朋友一叙。”
段月萧挑眉,来了。
薛寒墨淡淡的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谢紫琴姑娘好意。”
说完迈步就走。
那丫鬟急忙挡住他的去路,“薛少主请慢,小姐说她只想见几位一面,并无它意,请薛公子务必赏光。”
薛寒墨不语,既然人家姑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推辞,只好与黎青和段月萧一起,随着那个丫鬟来到后园。
干净的小院,花圃里鲜花斗艳,苍松下的石桌上,摆着酒壶和几盘精致的糕点。
紫琴见众人进来,盈盈一拜,“薛公子、黎公子,好久不见。”
黎青微笑回礼。
紫琴看见段月萧,满眼惊艳,“刚才就听说二位公子带了朋友过来,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段月萧,听闻紫琴姑娘琴技了得,特来瑶琴斋聆听。”
紫琴看了薛寒墨一眼,笑容里藏着一抹失落,“看来段公子定是薛公子和黎公子的至交好友,二位公子才会一同前来。”
段月萧轻笑。
紫琴呆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很美了,而眼前这人却胜过自己十倍百倍。
薛寒墨斜眼瞄段月萧——招蜂引蝶。
段月萧斜他——你在说你自己吧?
紫琴回过神来,忙道,“我做了些家乡的点心,几位尝尝。”
几人落座,段月萧随口道,“紫琴姑娘做点心好快啊!”
之前带他们来的丫鬟开口,“小姐每天都做好点心等着,说是万一…”
“碧儿”,紫琴尴尬的打断自己的丫鬟,对段月萧道,“紫琴闲来无事就喜欢做些点心,段公子尝尝口味如何?”
段月萧拿起一块草绿色的糕点,放入口中,点头称赞,“甜而不腻,带着一丝蒿草的清香。”
紫琴笑道,“正是,里面放了蒿草的汁液,都是黎明时分采摘的鲜嫩蒿草芯。”
段月萧见紫琴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虽爱慕薛寒墨,却没有过分的言行,心下赞赏。
薛寒墨起身,道,“在下还有要事,如果紫琴姑娘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紫琴问,“可是云来客栈老板和赫铁匠被杀一事?”
薛寒墨抬眼看她。
“薛公子无需意外,紫琴只是猜测而已,麒水城出了这样的命案,想必申大人一定会请寒星寨帮忙。”
紫琴笑道,“我倒是听过一些关于这二人的事,不知能不能帮上些忙。”
薛寒墨重新坐下,“请讲。”
哀伤在紫琴的眼中划过,薛寒墨对她一直是如此疏离。
“瑶琴斋来往的人多,消息也杂,莫老板和赫铁匠死后,就听人说他们在出事前,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终日惶惶不安,曾有人听到他们常常自言自语什么‘还是找来了’之类的话。”
“谁找来了?”薛寒墨问。
紫琴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听说那几日他们都精神恍惚,有点反常。”
“那些看见他们异常的人都是谁?”
“都是些去过他们店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人多嘴杂,记不清具体是谁了。”紫琴略带歉意的道。
薛寒墨点头,“多谢相告。”
几人又坐了一会,起身告辞,紫琴看着薛寒墨的眼神依依不舍,却始终没有出言诉说深情,也没有过多挽留。
出了瑶琴斋的门,段月萧道,“这个紫琴不一般啊,张弛有度,矜持有理。”
黎青一笑,“所以寒墨当时也是很礼貌、很明确的谢绝了她的情义,给她充分的尊重。”
薛寒墨看着两人,无语道,“你们有时间,不如想想是谁找来了?”
黎青道,“难道真是拓耶族?”
“如果真是拓耶族,那被控制的肯定不只这两人,他们不是叛徒就是弃子罢了。”段月萧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薛寒墨沉默,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平静了上百年的麒水城,难再安宁。
“现在只能从莫文正和赫通身上着手。”薛寒墨看着两人,“我们再去云来客栈和铁匠铺的周围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能提供些线索。”
黎青点头,“分头行动吧,你跟段兄一起去云来客栈,我去铁匠铺。”
段月萧反对,“我不跟他一起,我跟你去铁匠铺。”
话音刚落,就被薛寒墨一把拽走。
云来客栈的生意比以往冷清了许多。
薛寒墨和段月萧刚进门,就看到两个小二无聊的趴在柜台上叹气。
看见薛寒墨他们进来,两人就赶紧迎过来,“薛少主。”
薛寒墨点头,“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
“您看这生意,哪有什么可忙的?”小二苦哈哈的说。
段月萧好奇,“客栈都是供外来人居住的,刚来的人应该不知道死了人,怎么影响这么大?”
“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麒水城富足,往来商贾江湖人众多,大多是回头客。”小二苦着脸道,“一问掌柜怎么不在,就知道刚死了,人就换别家了。”
段月萧无语,这俩小二也是实在人,难道不会说掌柜出门了?
薛寒墨和段月萧来到后院,在莫文正的卧房周围仔细查找。
突然窗边的一只蜘蛛引起了段月萧的注意,“墨墨,你来看!”
薛寒墨走近一看,只见左下角的窗框上有一只死掉的小蜘蛛,身体被一分为二,而身体周围的窗框上没有一点伤痕。
薛寒墨疑惑,“谁切开一只蜘蛛做什么?”
段月萧盯着蜘蛛看,“切口和莫文正、赫通的右臂切口一样,是同一种利器。”
薛寒墨皱眉,不解,“为什么要杀死一只蜘蛛?而且窗框没有痕迹,到底是什么兵器?”
段月萧摇头。
薛寒墨环顾四周,莫文正和两个伙计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凶手定然是事先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而且能在瞬间制住他,才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
黎青远远地观察了一下赫通的铁匠铺,一侧临街,另一侧是一户普通的人家,两家中间的院墙边,有几棵长得极茂盛的大树。
上前敲开旁边那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妇人。
“打扰了,我想问问赫通死的那晚,你们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妇人打量了一番黎青,料想不是一般人,和气的道,“公子,那晚的事,我都跟官府的衙差说过了,的确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黎青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一个软糯的童音响起。
“娘,花花饿了,你快喂它。”
黎青回头,看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抱着一只花色的小奶狗从屋里走出来,乖巧可爱。
那妇人接过小狗,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对要离开的黎青道,“啊,对了,硬要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话,就是我家的大狗吃坏了东西,死了。”
“大花花才不会乱吃东西呢!”小女孩嘟嘴,“他就对着树上叫了几声,就死掉了。”
黎青眼神一亮,蹲下问小女孩,“你说它叫了几声就死了?”
小女孩盯着黎青近在眼前的脸,心想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就甜甜一笑,用力点头道,“是啊,它叫的好凶哦。”
“你怎么看见的?”黎青柔声问。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他娘,踮起脚,趴在黎青耳边说,“我偷偷趴在地上,从下面的门缝看见的哦。”
那妇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儿,“你又半夜不好好睡觉?”
小女孩嘿嘿的笑。
黎青又笑着问小女孩,“那你有没有看见,它对着哪棵树叫呢?”
小女孩伸手一指其中一棵茂密的大树道,“那棵最大的。”
“真乖!”黎青揉揉小女孩的头,起身,纵身一跃,飞上那棵树的枝干上。
小女孩拍手,“娘,哥哥会飞耶!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是神仙吗?”
“你这么小就知道长得好看啦?”妇人笑着牵起小女孩的手回屋,“以后不准半夜偷偷爬起来玩。”
这棵最大的树,正好斜对着赫通的窗户,在树上可以清楚看见屋内的情形。
黎青在凡是能站人的树干周围仔细查找,终于在一片树叶上,看见一滴干涸的血迹。
伸手将树叶摘下来细看,心下琢磨,这是谁的血?凶手受伤了,还是赫通的?…如果凶手从这里逃走,拿着血淋淋的胳膊,为什么院子中没发现任何血迹呢?
铁匠铺已经关门了,那个受了惊吓的小徒弟暂时住在衙门里。
黎青跳到铁匠铺的院中,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先回去找薛寒墨他们。
刚走上麒水城繁华的街道,就有一个寒星寨的随从迎面找来,“黎少爷,夫人们回家了,少主说在画舫上等你一起回去。”
黎青来到画舫,就看见薛寒墨和段月萧在甲板上喝酒。
“有什么新发现吗?”黎青在桌边坐下,问薛寒墨。
薛寒墨摇头,“只有一只被切成两半的蜘蛛,切口与莫文正胳膊上的一样,你呢?”
“凶手切的?这么无聊。”黎青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将那枚树叶递给薛寒墨,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两边虽然都有新的发现,却对整个案子没有丝毫帮助,案子依然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