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墨回寒星寨问高祖父的事,正巧在门口遇见管家,一问得知薛怀睿在书房,就直接过来了。
书房的门开着,薛怀睿正坐在桌后边读书。
“爹”,薛寒墨走进来,后面跟着黎青和段月萧。
薛怀睿闻声抬头看他,“回来这么早?”
薛寒墨点头,“嗯,爹,我想知道高祖父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薛怀睿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薛寒墨给他看那本笔记上蛊琼花的记载,并大致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关于拓耶族和寒星寨有关系的猜测。
薛怀睿听完,沉吟了一下,“你高祖父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大致就是今早跟月萧说的那些。只知道他一生都在惦念一个人,却不知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后代子孙,世代照顾那片红花。”
薛寒墨有些失望,“那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人知道,也早就死了。”
薛怀睿想了想,对薛寒墨道,“对了,你高祖父的遗物、字画都在忆南轩三楼最右侧的房间里,那里曾经是他的书房,你们可以去看看。”
薛寒墨与黎青和段月萧对视了一眼,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来到忆南轩,打开薛怀睿说的那个房间的门,里面干净整洁,可见是常有人打扫的。
房间里陈设简洁,墙上挂着两三幅字画,书桌边的卷缸里放着不少书画卷轴。
薛寒墨的高祖父叫薛术白,写得一手好字,画作更是非凡,栩栩如生,段月萧边翻看他的字画,边在心中赞叹。
薛寒墨和黎青以前虽然来过这个房间,却没细看过,毕竟忆南轩中的书籍字画太多了,而且每件都是佳作。
分头找了一下午,除了愈加的佩服这位先人以外,没发现什么线索。
这些笔墨都是薛术白隐居忆南轩后所作,画的大多是景物,以景抒情,从诗画中能看出他心里深深的思念,和浓浓的哀伤。
仔细看过这些诗画的人,都会被其中的哀思所感染,足以见薛术白当时用情至深。
段月萧靠在一个书架上,叹道,“他既然心里那么惦记着另一个人,为何要娶你高祖母?”
薛寒墨摇头。
黎青正在桌子的另一边,看一幅画着蛊琼花盛开的画,招呼两人,“唉,你们看这幅画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段月萧直起身子走过来,脚下没注意,踩到了一只掉在地上的毛笔,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
薛寒墨也在书桌的另一边呢,身形一晃,总算在段月萧后背着地之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拽了起来。
黎青深感佩服,这速度,轻功又长进了啊。
段月萧在薛寒墨怀里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拿开薛寒墨环在他腰上的双手,蹲下去。
薛寒墨不解的看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段月萧没说话,伸手去拿书架最下层的一个翠色的花瓶。
他刚才马上挨到地面的时候,好像瞄到上面有字,奇怪的是站起来就看不见了。
段月萧将花瓶拿出来的瞬间,就听到“咔咔”的声响,是机关运转的声音,侧面的一面墙应声向两边分开,里面露出一幅画轴,由上而下缓缓打开。
这画有一人多高,等画完全展开,薛寒墨三个人都愣在那里。
只见画中是一个少年,水绿色轻衫,长相娇美,巧笑焉兮,眼眸清澈灵动,带着点狡黠,仿佛真人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少年脚下是红艳似火的蛊琼花,绵延不见边际。他就像从火海中走来的仙子,带着让人心动的笑。
画的右上角还提了一行小字:‘忆卿缱绻,枉断泪干,奈何情深缘浅,此生永难见’,落款是术白。
几人呆呆的看着这幅画,显然是薛术白所画,笔触细腻柔和,惟妙惟肖,可见作画之时,是带着无尽的爱意与怜惜。
如此倾注感情的一幅画,费尽心思的谨慎珍藏,画中人是谁?
段月萧突然指着画的底部道,“看这里!”
只见少年最下方的衣摆上,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写着四个与衣摆同色的字:‘吾爱洛南’。
“洛南…忆南轩…”段月萧轻声重复着,恍然大悟。
转头对薛寒墨道,“他就是你高祖父念念不忘的人!”
薛寒墨张了张嘴,半晌,才低喃道,“可他是男子……”
“男子又何妨?”黎青看着画中人,轻声道,“真爱一个人,就根本不会在意他是男是女了吧。”
段月萧点头,“我曾经游历西疆时,有一个藩王的王妃就是男妃,他们比寻常夫妻还要恩爱千倍万倍…”
薛寒墨沉默,他现在心里很乱,又有些莫名的不是很好,问他,又说没事,心里有些担心。
段月萧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傍晚时薛寒墨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一直提不起兴致来。
晚饭时,看着寒星寨热闹的一家人,莫名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师傅。
又翻了个身,段月萧心想,等这次把薛怀睿的毒解了,就去找自家那个毒老头儿去吧。
同样躺在床上睡不着的,还有隔壁院子的薛寒墨。
昨天他娘要给段月萧做媒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些异样的感觉。
那人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不知何时,都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吃东西时专注的样子、被吵醒时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自己每天起床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他。
自己原本并没有去深究背后的原因,也有意无意的不去想,只要每天能跟段月萧在一起说说笑笑,偶尔逗得他炸毛,就觉得很开心了。
直到今天下午,看见自己的先人对一个男子用情至深、恋恋不忘,听到段月萧和黎青的话,一瞬间心里翻腾不息,一种震撼全身的情愫渐渐清晰…
现在想想,昨天那种异样的感觉里,有希望,有紧张不安,也有些烦躁:
既害怕段月萧说出已有心上人,也担心他会答应母亲的说媒,又希望他真的能留在寒星寨,稍微一想到段月萧与别人在一起,就十分烦躁。
有些东西,懵懂时,你可以不去在意,一旦清晰的摆在眼前,就再也无法忽视。
……
一夜没睡着的薛寒墨,在天亮时才渐渐入睡,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感觉有一个重物猛然压在自己身上,一口气没上来。
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脸近在眼前,想也没想,一拳打过去。
那人连忙向后一闪身,不满道,“喂,你没听过打人不打脸么?”
来的人正是卢剑齐。
薛寒墨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睡。
卢剑齐怎么可能放过他,拿起桌上的半壶凉茶水,抬手就泼了过去。
薛寒墨就知道他会来这招,在他拿起茶壶泼水的一瞬间,把被子蒙在头上。
卢剑齐上前拽被子,薛寒墨紧抓着不放,两人一用力,被子从中间撕成了两半,棉絮满天飞。
卢剑齐一个转身,拿起旁边的水盆,又朝床上泼过去。
薛寒墨起身躲开,卢剑齐已经出招攻了过来。
“卢剑齐!!!”一声怒吼咆哮。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清晨,只见一袭红衣与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身影,在房上大打出手。
院中吃早餐的卢剑飞依然对这俩人视而不见,寒星寨的众人也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卢剑飞身边的苏乔张着嘴,呆愣的看着房顶上,卢剑飞给他扒了一个鸡蛋,放碗里。
段月萧是被薛寒墨那声狮子吼给吼醒的,他也是凌晨才睡,此时被吵醒,火气冲天。
披上外衣,用力打开门,就看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已经从隔壁的房顶打到自己的房顶上来了。
这场景还真是眼熟,只是与当时在定岩庄的情况相比,他们两人的角色调过来了。
“都给我住手!!!”清透的一嗓子,让房顶的两人顿时停下来。
薛寒墨低头一看段月萧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
卢剑齐成功扰了薛寒墨的懒觉,刚才又松了筋骨,心情甚好,看见段月萧,就笑着飞下来。
“段兄,好久不见!”
段月萧瞥了他一样,又抬头瞪着薛寒墨,眼神像要杀人一样,咬牙切齿的留下一句,“去别处打,别吵我睡觉。”
迈步进屋,“嘭”的一声,重重的关上门。
“嘶…”卢剑齐一缩脖子,心说第一次看见段月萧这么大火气啊。
薛寒墨此时也没有一点睡意了,跳下来对卢剑齐道,“昨天刚叫人去找你,你还来得挺快的!”
卢剑齐跟他回御风阁,“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过来了,昨晚就到麒水城了,找我什么事?”
“等会给你看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