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来了,却很快又走了,因为找不到任何线索。所有的证明都确定了一个事实,小高是自发性的死亡。从医院回来的王全一直阴沉着脸,他去年刚收进的大学生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医院的死亡报告上也说了是自发性的心脏病,一个他最不能接受的理由,种种原因都导致他心中窝着一团火。
他冲着翟平大声说道:“奶奶的你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啊?难道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吗?小高是我们考古队的一员,连年跋山涉水,身体健康有着严格的标准,不要说心脏病了,我们考古队员连感冒都是不允许发生的!”
翟平只是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心知肚明,这一切不是普通警察能搞定的,毕竟牵涉到了只有他们搜灵队才有能力处理的超自然现象。
翟平将陈曦与白丽莎叫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他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说出来讨论一下。”
白丽莎指了指陈曦,让他先说。陈曦正巧也是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他张口就道:“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说的灵体干的?可是为什么小高和我这么不同,我受的是严重的外伤,而他却是心脏病?”
白丽莎接过话茬:“也可能不是灵体干的,总之现在我们没有证据。队长,要不我们等到晚上?”
翟平点了点头:“如果是灵体,那么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但是这次一定得小心,如果是灵体,那这将是我们遇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它有着轻而易举杀死人的能力。也许它和伤害小陈的那个灵体并不是一个,小陈的那个在漆器上,而这个则在古镜上。”
陈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恐怖的东西居然还有两个,那为什么那个杀人于无形的怪物不将这里的人都杀掉呢?他的目的何在?
翟平对陈曦说道:“你和丽莎留在这里,我回局里一趟,向上级申请在博物馆的守夜权。”
“这都能申请到?老爷子你究竟什么来路?”陈曦忍不住问道。
翟平却只是微微一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人老了,路子总会多一点嘛。”说罢便转身走了开来,临走前还不忘拍了几下他那郁闷的老朋友王全,稍稍安慰了两句。
翟平走后,白丽莎便无精打采的坐在了地上,陈曦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对什么事情感兴趣过也没见她笑过,要不是她天生丽质,整天板着个脸的女人他才懒得看几眼呢。他伸了个懒腰,忽然间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从眼前闪过,就那么短短的一秒钟也不到。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喂!你刚才看见什么东西了吗?”他四处张望着,一边问着白丽莎。
白丽莎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很不情愿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陈曦只能相信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刚才的那个黑影真的很大,而且很清晰,只是速度快了点,没道理别人都没看见啊。他又问了几个在场的考古队员,他们都和白丽莎一样,什么都没看见。陈曦一脸懊丧的在白丽莎边上坐了下来,他问道:“哎,为什么要留到晚上啊?那个什么灵体和鬼一样在晚上出来吗?”
白丽莎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牛角梳,自顾自的梳起了头来:“晚上,玄阴气重,适合灵体活动。”
陈曦依旧是一头雾水,他知道从白丽莎的嘴里定不能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玄阴是中国古代对于冬季阴冷的称谓,也可以指代月亮,但是在阴气重与灵体出没之间他找不到什么合乎逻辑的解释,总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向《聊斋》靠近了。
陈曦无聊地在博物馆中闲逛着,因为出了命案,博物馆停业了一天,空荡荡的博物馆总是给他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上海博物馆是历史博物馆,里面的展品以青铜器为主。陈曦从小生在上海的城乡结合部,人称“下只角”的地方,那里的人多以打工为生,整天劳碌奔波,很少有来博物馆参观的闲情雅致,而父母早逝的他更没机会来到这博物馆参观,今天倒是正好借机仔细参观一番。
这几日,除了三国古镜展之外,博物馆还在举办洛阳文化展,一年前在洛阳的一个不知名的古墓出土了大量商代文物,还挖出了两具保存极好的古尸。这些文物都填补了考古学家对商代文明认识上的空白,其文化价值不在这次的三国古镜之下。因此这批古物在完成研究之后便在各地的历史博物馆巡回展出,而现在正好来到了上海展出。
陈曦草草地吃了白丽莎带来的干粮之后,便信步来到了洛阳文化展的展厅。展厅里的橱窗中展览着大大小小的陶器碗碟之类的碎片,还有不少青铜制品,鼎、觞、觥、樽样样俱全。不过最多人眼球的莫过于展厅正中央的站台上的两具古尸。他来到站台面前,上下打量着封存在真空的钢化玻璃罩中的干尸,不禁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根据介绍,这两具干尸都为女性,疑为商代大户人家的婢女,因陪葬而埋于陪葬墓中。陈曦觉得这两具干尸有点倒胃口,作为特警的他,见过的死人都是被狙击枪打死或者被其他现代化设备杀死的人,虽说表情恐怖,却也有个人样;而干尸则不同,全身的肌肉都被风干,骨骼外露,皮肤甚至有些微微发红,这样的东西也只有考古队员会喜欢了吧!
他的目光刚想离开那两具干尸的时候,其中有一具干尸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他惊恐地后退着,不会是碰到恐怖片中的场景,诈尸了吧啊?他心跳的很快,毕竟他从前遇到的人在危险也是活人,和死了几千年的人打交道他还是第一次。他鼓足勇气向前迈开了步子,周围似乎异常的安静,他的耳中只回响着自己的呼吸声。他再次来到展台的面前,看了一眼干尸,才松了一口气,干尸还是那样躺着,没有任何变化。他弯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干尸的眼睛,发现因为尸体被风得很干,皮肤紧绷,眼睑似乎是无法活动的。他拍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心想也许是这个古怪的搜灵队让他变得这样神经质,脑子里神神鬼鬼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然而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头。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心脏快要跳出了喉咙口,身后的是什么?他猛地向前一扑摆脱了那只手,拉住了展台前的栏杆顺势一转身,只见他原先站的地方直直的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的,白衣飘飘,长长的头发披在脸上垂到了胸前,因为穿堂风的缘故,白衣女子的长发在空中摇曳着,而她也给人一种如同空气般的轻薄之感。他一阵头皮发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干涩异常。他心想,刚才是干尸,现在又来个女鬼,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道万圣节到了?他鼓起勇气,想想女鬼也是女的,应该喜欢听好听的话,便喊道:“这位漂漂亮的鬼小姐,你找我有何贵干?我今天是来办公事的,时间不宽裕,要不我们改天再聊好吗?”
只见那个女鬼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发出了“扑哧”一下的声音,陈曦听得很清楚,那是在笑!女鬼将头发向两边撩开,白了一眼陈曦:“胆小鬼。”说罢便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展厅。
陈曦呆呆地望着离去的白丽莎,气不打一处来。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觉得那是个女鬼,他忘了白丽莎也是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鬼样子。只是他没想到,平时如此冷漠的白丽莎居然也会寻他的开心。他从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站起了身来,匆匆追上前面的白丽莎,喊道:“喂,我说你耍了我就想逃啊!给我站住!”
白丽莎自顾自的走着,头也不回:“是你自己怕鬼,我只是考验考验你。”
“切!是你们整天神神叨叨的什么阴阳啊什么灵体啊,搞得我满脑子都是妖魔鬼怪,要是在以前我早就把你当犯人抓起来了。”陈曦抗议道。
两人来到了管理室,只见翟平已经在那里了,他正和王全聊着天。
“队长。”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互不买账地瞪了对方一眼。翟平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哎,老翟啊,小高的冤屈就靠你老翟来替他洗刷了啊!”王全的眼睛灰蒙蒙的,似乎一日之间苍老了不少,早上那个神采奕奕的老人现在更显憔悴。
翟平握着王权的手,叹着气说:“唉,老王啊,想开一点吧,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高的不幸也只能说他命不好,我知道在你的带领下你的考古队从未出现任何的事故,就算是当年深入危险的苗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这一次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们都老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王全默不作声,脑袋耷拉了下来。陈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豪爽的北京老爷子有这么细腻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