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秦月已经走了无数遍,她已经熟悉到哪怕闭上眼睛,都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地方的每一样东西。
秦月的脚步停在了杰克失去踪迹的那条巷子,停顿了片刻后,走了进去。
巷子并不宽,只有两个人可以并肩行走的宽度,说是巷子,其实是两栋楼宇之间的夹缝。
巷子里面没有灯,入口处照进来的灯光不足以照亮整条小巷,秦月慢慢地走着,脚步声在巷子内回荡着。
乌云不知何时在天空聚集,细细的雨丝飘落,从小巷里出来的秦月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出了那条巷子,再往前不远,就是秦月他们所住的街区。
杰克的身影最后一次被摄像头拍到,是在他进入巷子前,之后,便在没有他的身影。
到了这里,其实已经距离他们家已经不远了,秦月甚至能看到杰克家屋顶上那只漂亮的铁公鸡——那是八岁的杰克亲手做的。
距离家这么近的地方,杰克能去哪里?
雨越下越大,秦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透了,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感觉几步舒服,然而,秦月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般,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慢吞吞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秦月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杰克的事情。
杰克的年纪虽然不大,身高却已经有一米七三,若是拐卖儿童的,应该不会对他这样年纪的下手。
一来他年纪大了,不好控制,而来,他的身高也不好让那些拐卖他的人下手。
一米七几的男孩,若是挣扎起来,不可能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秦月呼出一口浊气,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熟人作案。
若是熟人作案,要么求财,要么是与杰克家有仇,然而,杰克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家,平日里不可避免的和人发生口角,然而,那夫妻二人的性子很好,不会和人产生大的摩擦,不至于让别人冒险绑架夫妻俩的儿子来威胁他们。
如果是夫妇俩的仇人,绑架了他们的儿子,怎么也会做些什么,不会这么悄声无息的,什么都不留下。
秦月的头隐隐作痛,想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
那个带走杰克的人,或者组织,他们为的,是杰克这个人。
秦月经历了太多世界,看过了太多丑陋的人性,人性中最肮脏的一面,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
如果为的是杰克......
秦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想到杰克可能会遭遇的事情,秦月便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她已经用尽了办法,她的那些能力,除了手脚功夫,其它的那些超自然的能力,都不能使用。
她找不到杰克,找不到那个一心爱着她的男孩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秦月站在街角的公交站牌下面,茫然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月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衫,转身,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去两步,一个人挡在了秦月的身前,秦月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时,秦月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斯考特举着伞,遮住了从天而降的雨水,他低头看着自己妹妹,看着她那像是丢失了魂魄一样的模样,斯考特心里一阵阵发疼。
他还记得妹妹之前的模样,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斯考特一把将秦月搂在了怀里,哽咽道:“爱丽丝,你别这样,我难受,爱丽丝,你还有我们,你还有我们,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好吗?”
杰克已经找不回来了,妹妹她要将自己困在杰克的阴影里多久?
“爱丽丝,你还有我们......”
秦月将头埋在斯考特的怀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斯考特不会懂,他也不会明白,他的妹妹十二岁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苍老的灵魂,他不会知道,杰克对她的意义有多重要。
杰克活也好,死也好,她总要找到他的。
斯考特将浑身*的秦月带回了家,一进家门,看到秦月这幅样子,杰西当即便哭了出来。
“爱丽丝......”
杰西将秦月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折磨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女儿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极为好说话,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般,然而,她一旦固执起来,没有谁可以说服她。
杰西将秦月带到了楼上,将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她脱去秦月的衣服,将浑身冰凉的女儿放入了浴缸之中。
杰西嘱咐秦月快些洗,自己去楼下张罗着给秦月准备吃得。
身体的温度慢慢的恢复过来,冷掉的心,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暖和起来。
她的心,已经空了。
洗好澡,换上舒服的睡衣,秦月在房间呆立了片刻,打开门朝楼下走去。
杰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正准备上楼去叫秦月,见到秦月已经下来了,杰西忙跑过来,拉着秦月过了,将她按坐在椅子上面。
“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意大利面,你尝尝妈妈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杰西强颜欢笑,将热腾腾的面条放在了秦月的面前。
秦月拿起叉子,将面在叉子上绕了几个圈,肉酱面的香气钻入了秦月的鼻中,她的神情微怔,突然没有了胃口。
“爸爸回来了吗?”
秦月抬头,看着杰西,轻声问道。
杰西见秦月的神情,哪里不知道她是没了胃口,眼见女儿已经瘦的脱了相,原本圆润的脸只剩下了巴掌大小。
杰西心里难受的厉害,听到女儿问起丈夫,杰西勉强笑了笑,说道:“你爸爸还没有下班......”
因为杰克的案子,科尔忙得焦头烂额,每天天不亮就走了,晚上快要到凌晨才会回来。
杰西心疼得厉害,只觉得他们这一家子人,被杰克的事情折磨得快要丢了半条命。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杰西摇头,见秦月只是握着叉子不动,于是便催促道:“爱丽丝,你多多少少吃一些,这么下去,你怎么能受得了?”
秦月实在吃不下去,只是见杰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不忍心让杰西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难受,强忍着不适,硬生生地将那一盘面都吃了下去。
见秦月终于把饭吃了,杰西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见秦月捂着嘴朝卫生间跑去,没过几分钟,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从卫生间内传了出来。
杰西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她跑到卫生间,抱着虚弱无力的秦月,哀声哭道:“爱丽丝,你是想把我折磨死么?”
“妈妈,对不起......”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秦月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回房重新洗了个澡后,秦月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秦月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呆呆地看着粉色的天花板,秦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唯一记得的,便是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惊醒过后,秦月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在床上躺了半晌,平复了一下跳得太快的心脏,耳边似乎听到楼下门锁开动的声音,秦月愣了愣,猛地坐起来,顾不得穿鞋子,秦月赤着脚朝楼下跑去。
科尔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家门。
今天一天,他实在是忙得厉害,发现了不妥之后,他便将事情报了上去,很快的,便有了回音,上面的人让他整理好资料,说是很快便会有人来接手这个案子。
案子似乎有了新的进展,然而,科尔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所为,如果那五十六个少年都是被那个人带走的......
当了十几年警察的科尔虽然没有办过多少大案子,不过警局内部的资料他也看过不少。
那五十六个少年的面孔在他脑海之中一一划过,最终定格在杰克的那张脸上。
曾经还有渺茫的希望,现在,那最后的希望怕是已经要被无情地掐灭了。
连环杀手......
科尔听到楼梯响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从楼梯上跑下来的身影:“爱丽丝......”
“爸爸,找到了吗?”
这句话,秦月已经问过了无数次了,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对不起,爱丽丝......”
眼看着女儿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科尔心疼得厉害,他想抱抱自己女儿,可是自己身上已经被雨水浇透了,哪里能触碰她?
“爱丽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科尔只能这么安慰秦月,他新发现的线索还不能和秦月说,如果真的是连环杀手,凶手很可能就在他们的身边,若是女儿无意中说了什么,让那凶手有了准备,会为警方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科尔欲言又止,秦月猜测出科尔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只是科尔不想说,秦月也不好逼问,她勉强笑了笑,让科尔去洗澡,自己去厨房里忙碌起来。
晚上杰西做的肉酱还剩一些,秦月用微波炉热了,又烧了水下面,等到将热腾腾的意大利面端出来的时候,科尔也正好洗好了澡出来。
杰西睡得正熟,被科尔折腾地也醒了过来,她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准备为丈夫准备晚餐,哪知道一出来,却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将晚餐做好了。
杰西的眼睛瞬间便红了,她看着秦月眼睛下面那浓重的黑眼圈,知道秦月定然是没睡好,杰西吸了吸鼻子,说道:“爱丽丝,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秦月摇了摇头,轻声道:“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
杰西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明天确实是星期天,女儿不用去学校的。
是她糊涂了。
秦月原本还想问些什么,然而看着科尔那疲惫至极的模样,秦月忍了下去,没有追问下去。
见科尔吹过了,秦月将盘子收到厨房,放到了洗碗机里面,在杰西再三催促之下,秦月回房去了,只是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才眯了一会儿。
七点半的时候,秦月便起来了,一夜没怎么睡,秦月有些昏昏沉沉的,洗了个冷水澡后,秦月清醒了很多。
秦月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科尔和杰西他们已经上班去了。
秦月简单做了早餐,草草的吃了一些,剩下的用保鲜膜封了,放进了冰箱。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秦月出了门,径直朝着科尔所工作的警察局去了。
bau的调查组来的很快,科尔刚刚到警察局没有多久,那三个特别行动人员便到了警察局,科尔看着面前的两男一女,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
有他们在,杰克的案子,怕是能破了。
来的三个人是bau的精英,每个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都是顶尖的存在。
曼特高登,三十二岁,资深侧写师。
汉娜罗斯福,二十七岁,性犯罪专家,尤为擅长儿童诱拐案件。
威廉洛斯特,二十八岁,专长是角色扮演,他会在犯罪现场或者疑犯家中,从一个罪犯的角度去思考,重现罪犯的一举一动,研究这些举动背后的心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