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倾出砚中墨,尽染人间画卷。
秋风刺骨,寒意阵阵,让人在缩紧衣服的同时忍不住想起某些往事。
良久,李京从回忆中走出,接着道“那人是凉城一恶霸,家里极有权势,即便是凉城知县也对他礼让三分。”
“而那人的好色在凉城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很多家里有女儿的都不会让她们出去,生怕被那人看上。”
“那年,那次,也是我不听爹娘的话,一个人跑到了街上,被那人看见了,然后就被他查到我是谁家的女儿,之后便找上门来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在我家里当着我爹娘的面非礼我,我爹娘上前阻止却被打了。”
“那时,他很嚣张的说‘在这凉城,我就是天,我的意志就是天意,你们最好答应我的话,让你家小美人儿做我的第三十八房小妾,否则,我让你们全家死绝!’后来,真的是全家死绝了,只剩下我,在爹娘的安排下逃过了那一劫。”
李京泪流满面,无声的流着泪水,打湿了衣襟,打湿了众人的心。
全家死绝?
真的是好狠
真的是好没有王法
古风等人在感动怜悯之余,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从心底升起,恨不得立即化为天罚将之处死。
李安安更是将拳头握的直响。
没想到就因为看上了一个姑娘,就因为那个姑娘不愿意做他的小妾,就因为那个姑娘的爹娘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受这种罪,所以就灭人全家?
他怎能干出这种事?
他怎敢干出这种事?
即便是五鬼,即便是王钦若和丁谓,甚至是历史上记载的宋末的秦桧也没有这样的嚣张狂妄。
或许他们一样的残忍无情,但是他们即便是权倾朝野也没有这样嚣张过。
而那人区区一个小县城的恶霸,一个小县城里有点权势的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不!这样说简直是对熊和豹子的侮辱。
或许是无知者无畏吧!
不过,不管那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这么大胆,古风在心里都暗暗发誓,将来如果碰见了那人,一定将之绳之以法。
不过
“李京姑娘,那人姓甚名谁?你没去报官吗?”古风突然盯着李京的眼睛沉声问道。
如果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惩治那人?
那人?
李京道“那人名叫吴天,有一个在宫里做大太监的干爹,他那个干爹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对他非常宠爱,所以县城里的那些官员都礼让他几分。”
“而他也凭借他干爹的影响力控制了整个凉城的米行,势力极大。”
“因为吴天的势力,我不敢在凉城报官,所以一路潜逃,后来有幸遇到了一位大人,那位大人听了我的事之后就去调查了,因为证据确凿,所以吴天和他干爹已经被送上了断头台。”
想起那位大人,李京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官,但他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帮自己报了全家的血海深仇。
所以,不管那位大人究竟如何,自己都发誓终身为他做牛做马,以报其恩情。
一位大人?
哪位大人?
“你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吗?或者说他是哪里的官员?”古风继续问道。
而其他人也都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那位大人……”李京又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有些缅怀。
一会儿,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
不知道?
古风等人有些难以置信。
但看她神情,似不愿意再说什么了。于是古风便住嘴不再说话,而其余几人也都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在火上烤的野味,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似乎各有心事,所以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草地上,枝丫上,零星的树叶上,布满了深夜凝聚的露珠。
没有温度的太阳将光亮洒在天下,洒进大江南北。
秋风萧瑟,卷起条条叶龙,拂开卷卷画卷。
路两边,青年壮树无叶,枯藤老树昏鸦,林中秋蝉隐身形,一派死寂,一派萧瑟。
路上,两排树林间,七匹快马绝尘,马蹄飞踏,马上的人随之不停起伏。
四男三女,四人提剑把缰,两人持扇拉绳,一人抱着马脖子紧紧趴在马背上。
在其后,一阵长长的灰尘紧随,长越三丈,不见拉长,也不见缩短。
“找死,骑这么快,赶着投胎啊?”吃了一嘴土的袁杭把茶碗往地上猛的一摔,站起来转身朝已经走远的古风等人骂道。
对面的罗梓微也是被这疾奔的快马吓的傻了。
他心里实在是委屈,自己招谁惹谁了?自己只是和罗梓微在这个路边茶棚休息一下,喝碗茶解解渴而已,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看着碗里茶水中泡着的足足半碗的尘土,想起刚刚从自己和罗梓微身边驾马过去的那帮人,袁杭实在是有些窝火。
想自己和罗梓微在江湖上虽然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人物,但无常双怪的名头也响当当的,哪个敢如此欺负我们无常双怪?
只有刚刚那帮人,居然如此横行霸道,把马骑的那么快,就不怕把人家撞死?虽然人家武功高强,但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虽然那不是菜刀,但是威力也不比菜刀弱啊!如果把人家撞到了,以人家和罗梓微娇弱的小身躯,是一定会被撞的粉身碎骨的。
对于茶棚处的所谓的什么无常双怪,专心赶路的古风是不知道的,甚至没有听到无常双怪中袁杭的破口大骂。
而同样专心赶路的其他人也对于他们俩毫不知情,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俩的存在。
如果让无常双怪知道自己两人这么没有存在感,估计会委屈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吧!
此时众人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赶路上。
终于近了,还有一天的路程,如果再加快一些,或许今天就可以到家。
包拯的心隐隐激动起来,再也无法恢复往常的平静。
娘,你还好吗?
娘,我走的这段日子你吃的可好?睡的可香?有没有按时吃药?邻居们都还热情吧!刘妈和小翠照顾的可好?有没有偷懒?
应该还好吧!
毕竟邻里都是和善热情的人,而刘妈和小翠的勤劳纯朴自己也是清楚。
娘,我走之后你每天都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耐不住闲的你总是喜欢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在家的时候因为有我经常陪你聊天所以你不觉得无聊。而我走了之后,刘妈和小翠又都是沉默少言的人,不会陪你聊天,你是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不会是又在做农活吧!
亦或是找隔壁的钱婶聊天喝茶,做鞋。
应该是在做鞋吧!毕竟现在天气渐凉,以你的性子是不喜欢在外面买的,总是自己在家里一针一线的做。
包拯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着,马鞭在不知不觉间越挥越快。
啪!啪!啪!
驾!驾!驾!
众人理解包拯的心情,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秋风依旧,而黄昏却渐近又渐远,不停变化着。
庐州城就在前方,如果骑马,最多只要两个时辰就能进城,而现在却是只能被迫下马,望洋兴叹。
人力有时穷,马力终有极。之前的快马加鞭虽然将速度提高了很多,但是却也是在燃烧坐下快马的潜力,只能图一时之快,不能长久,没几个时辰,马便体力耗尽倒下。
虽然所有的马都已被累死,但让人魂牵梦萦的家就在前方。
怎么办?
自然是靠脚力了,也只能靠脚力了。
所以,众人也不迟疑,直接就迈步朝庐州城的方向走去。
天已黑,夜已降,秋风接着吹。
地上,落叶铺满,枯黄相接。
沙沙沙
寂静的夜,祥和的路,一阵声音响起,地上本就脆弱的枯叶顿时成了碎片。
不久,枯叶被踩碎的声音重新响起。
再不久,又是一阵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终于,整个世界重新恢复了宁静。
庐州城,守城官早被换了,古风等人看了眼墙头明显陌生的守城令,不是刘贵,估计被刘有德牵连入狱了吧!
但这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
包家,包母在卧房里挑灯纳鞋,有些老眼昏花的她每一针都很慢,也只能慢。
而家里的下人刘妈和小翠早已睡下,也正是因为她们俩已经睡下,她才能起来纳鞋,因为家里是不让她如此辛劳的。
“娘!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