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郡主笑面盈盈,却也不再说什么,回过头去,看着依然一副死鱼脸的陈淮,亲启朱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她双眼眯起成了月牙状:
“本来只是想玩玩而已,不曾想到你的身手竟然如此高强,居然能够击败开了形感的启灵强者,现在本郡主倒是对你起了不少兴趣。”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现在本郡主倒是有个想法,不如让我的侍卫长出马将你擒住,日后在我身边端茶递水,做个小厮。”
玩玩而已......陈淮心中一阵叹息,看了看瞪大了眼睛的小乞丐,心中一阵悲哀。
“这便是皇室世家,视平民如草芥......”
陈淮知道,若是他刚刚没有击败那名名叫历的侍卫,恐怕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在某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度过余生了吧。
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我现在是少年模样,那我的剩下的寿元是否也随之变化了?”
他心中一动,隐隐有些激动,毕竟,武者寿元不长,虽然拥有凡人不具备的力量,但是寿元却和凡人没有太大差别。
肉身,启灵寿元与凡人无异,只有百年左右,涅槃宗师可活一百二十五岁,只有人极之境方才有三百三十三载寿元。
“若我寿元也随着外貌变小而增加,那......!”陈淮心中涌起巨浪,毕竟他现在的身体资质和百年之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若是寿元增加,那他此生未必没有人极之望!
他心中火热,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念头缓缓压下。
自己从乾陵复生而出之事绝不能让他人知晓!若是被他人知道他本是百年之前的人死而复生,恐怕很容易就会查出乾陵之事,到时候,不说启灵强者,涅槃宗师,便是人极都有可能参与到他的争斗之中!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活着”从乾陵之中出来的人!
他看向那红衣郡主,将小乞丐护到身后:
“那现在,不知郡主想要如何,可否按照先前约定,放我二人离去?”
红衣少女看着他,突然轻笑:“你觉得你们能安然的从这里走掉吗?”
陈淮依然是一副刻板的声音:“那这么说,郡主是不打算信守诺言了?”他顿了顿,突然嘿了一声。对面皆是一愣,只听得他说到:
“莫非皇室都是这么输不起的人?”
那侍卫闻言大怒,顿时呵斥出声:
“放肆,皇室信誉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污蔑!”
似乎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小乞丐赶忙躲到了陈淮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陈淮的衣角,瑟瑟发抖,煞是可怜。
陈淮平视着她,说来也怪,自己刚才不知怎的就说出了那番话语,若是一百年前的自己,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跟一名皇室子弟说话。而现在的他似乎毫不感觉皇室有什么尊贵之处,心中并无半点敬意。
他没有看那侍卫,而是对着那红衣郡主道:“那便让我们走。”
红衣郡主笑靥如花,她轻启朱唇:
“若是本郡主说不呢?”
陈淮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她看。她笑盈盈的与陈淮对视,周围的侍卫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暗自运转真气。
过了半响,红衣郡主无奈的叹了口气,扶了扶额,略显调笑的开口:
“算了算了,谁让本郡主是一个大度的人呢,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你可以带着那小乞丐离去了。”
她嘴角微翘,轻移莲步,缓缓走到陈淮南的身前,她双眼看着这个相貌略显稚嫩,但却老气横秋的少年,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我叫红璃。”
陈淮奇怪她为何要到自己身前自报姓名,不过听得她的姓氏,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处于江湖礼节,他微微颔首。
“陈淮。”
至于为何两者都没有互保家门,红璃是因为她的身份使然,而陈淮则是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门派还在不在,百年已过,他当年所在的门派只是一个江湖小派,只有他自己因为早年得到奇遇,这才破了肉身,入了启灵。
如今百年过去,自己的门派说不得早已灰飞烟灭,甚至连传承都没有流传下来。一想到这里,他内心深处顿时苦笑不已。
红璃听得他自报姓名,双眼再次眯成了月牙,煞是好看。她素手微抬,竖起一根玉指。
“下次再见,你便是我的小厮了。”她嘻嘻的笑着。
陈淮神色平静,回过头去,拍了拍小乞丐的头,缓步离开,小乞丐一愣,赶忙跟上。陈淮心中微微腹诽:
“要我当她的小厮,这小丫头还真敢说,我的辈分比他皇爷爷都大。”
陈淮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变了,虽然是少年模样,可心境却和将要寂灭的老者一般,古井无波。
一百年前他的性子还算跳脱,可现在无论内心深处有多大震动,外貌上都是一副死鱼脸,面无表情。除了上次在枫雨楼买酒和与那自称李渔的玄服少年在馄饨铺喝酒时,自己笑过一下,其他时候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融化他的面庞。
“看上去似乎很有逼格,但实际上我真不喜欢这样,整天一副死人面孔。”
陈淮心中想到,忽然一愣。
“逼格是什么东西?”
陈淮一皱眉,细细思索。
“似乎是三世记忆中的凡世记忆中所得来.....”
陈淮心有疑惑,三世记忆是他最大的疑惑之一,除了一百年前的记忆之外,自己为何又会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两世记忆?这两世记忆中的地方却又与人间大不相同,着实让人费解。
他摸了摸腰,那里挂着一个黑葫芦。
“也许只要能找到当初那三人,便可以解开我的疑问,为什么我在乾陵而死,百年之后却又在一条大河边上‘复活’?这葫芦到底有什么来历,为何醒来就在我的身上?三世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当初的那个石碑上刻着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淮越想越奇怪。
“看来这次的西岳大比我还非去不可,若是他们三人与我一样还尚在人间,一定也会赴西岳之宴!”
陈淮正想着,忽的感觉有人拽了他一下,他从那种疑惑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扭头看去,原来是刚刚那小乞丐。
她怯生生的看着陈淮:
“小哥哥......”
陈淮看着她,目光柔和下来,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这小乞丐,他的心中便会升起一股怜惜。
他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我知道你叫小雨,不靠乞讨,经常给那些街坊们帮忙,现在此间事了,你大可放心离去。”
小雨没有说话,陈淮以为她还是害怕回去之后会遭到报复,正想着怎么劝解她,却听她嗫嚅的开口:
“小...小哥哥...我能不能......”
陈淮看着她,目光中稍现疑惑,只见她涨红了脸,似乎是下了莫大的勇气一般的开口:
“我...我想和小哥哥学武...”
陈淮目露讶异,以为他仍然是不放心红璃,便安慰她说到:
“无需如此,你只需回去便好,过些时日自然有人会去接你。”
他心中打定主意,等等去枫雨楼时,看能不能与大掌柜的说一说,让这孩子在他那里做个杂役,总好过每日在这里日晒雨淋。
他拍了拍小雨的头,转身准备离去,这时,小雨突然跑到他的身前,双膝跪下!
“小哥哥......”她的头低着,语气微微颤抖“我...我想跟你学武!”
她知道她比较笨,不会说什么奉承的话,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想法。陈淮见她跪在地上,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身上的衣服缝了一块,破了一块,仿佛穿了不知多久年岁,应当是从哪里捡来的。
这还是一个孩子啊......陈淮心中一叹。
“那好,你且听我问你三个问题。”
陈淮开口,他虽然怜惜这个孩子,但他亦不会做滥好人,他本身更不是什么圣人,此刻这孩子既然说要习武,那他便要问他一问。
“你为何要习武?”陈淮开口。
“为何习武......”
“我...”
“我...我不想...饱受欺凌。”小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陈淮,她的双目中闪烁着炽烈的光芒。
“我想变强....”
“我不想让别人来决定我的命运!”小雨此刻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每天辛劳奔波,到头来却要饿死街头;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王公贵族可以肆意决定我们的生死,因为我们只是贱民吗!?”
“我想习武,我想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不想再让别人肆意践踏!”
陈淮听罢,微微一叹。
“第二个问题。”
陈淮摊开了双手:
“左手和右手,现在你的左边是荣华富贵,选择了左边,你一世无忧,儿孙无愁,你可以周游天下,也可以帮助你想帮助的人,连当今皇室都要认真听取你的意见;你的右边则是坎坷崎岖,你可能会遭遇无法想象的磨难,可能横死,可能化为灰飞,亦或抛尸荒野。”
陈淮放下了双手,静静的看着她。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