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沉闷的声响是巴托用护臂挡住了海盗的弯刀。
他抻臂扬开,翻手提起短枪轰一声击发,正中那名海盗面门,把那海盗击杀当场。
这是他今天干掉的第五个海盗,这对强大的护臂是洛林送他的礼物,巨蜥护臂,刀枪不入的赫巴西特产。
用牙齿咬开药包,他为短枪重上好膛,抬起头扫了眼甲板的乱象。
到处都在交战,多是两三个水手依托挡炮板和其他障碍,对抗人数相近的海盗。
德雷克的精锐们在装备和体格上占据着明显优势,但棉布杰克海盗团不愧是加勒比的海盗王团体,海盗们个个善战,不仅残忍,而且悍不畏死。
双方人数相似,战力相似,甲板上的对抗胜负难分,就连士气和损伤都不相伯仲,全然不像之前的接舷,完全一面倒的局势。
这样下去……
巴托重重喘了两口气,眯着眼,慎重盯住人群中特别显眼的切诺里。
这个打扮得像戏台小丑的蠢货已经砍倒了七个人,两个肯定死了,三个生死不知。
这种人会影响胜负的平衡,尤其在接舷海盗还在络绎登舰的现在,过多的死伤极可能导致战局的整体崩坏。
“必须拦住他……”巴托紧了紧手上的枪托,兀然抬起臂,冲着切诺里扣下扳机。
嘭!
……
切诺里慢条斯理地把维京剑从一名水手的胸膛抽出来。
这一剑刺得有点偏,没有刺穿心脏,只扎透了肺。
这样的伤势只能让人失去战斗力,不足以杀死对手,所以他抬脚踩住抽搐的对手,狞笑着,用最慢的动作倒举起剑。
嘭!
突如其来的枪响,切诺里警兆骤生,慌忙矮身躲进盾后。
铅弹噗一声砸在柔软厚重的盾面毛皮上,没有击穿,也不可能击穿。
他踢开死里逃生的水手? 撇开盾? 高傲看向铅弹的来向。
那里有两个特别显眼的对手。
十五米开外是个持双刀的高大青年,脸上挂着笑? 闲庭信步般走在凌乱的战场。
有两个海盗从挡炮板上跳劈下来? 又有两个海盗从正面和侧面同时发起攻击。
四人合击,电光火石。
那青年随手提起常人双手也难操弄的特形大刀? 稳稳架住天上来的跳劈,顺势一引。
凌空的海盗们被他引到了侧边? 趔趄着挡住了地面同伴的进攻路线。
他动起来? 以刀作剑猛然捅进面前海盗的下腹,捅成对穿,又推着他两步冲到第二个海盗面前,高高举起刀。
切诺里眉角狠狠一跳!
那青年举起的是捅人的右手刀? 刀根上还穿着没死透的海盗? 连人带刀被他高高举起,一式下劈直接剁开了第二个海盗的天灵。
天灵洞开,海盗惨死,那青年止住冲势,刀根上的海盗顺着惯性脱刀飞出? 连着先前被劈死的海盗,一块飞出两米开外。
而他去掉了负重? 借着踏出的弓步原地转身,空余的左手刀化为流光? 唰一声剁进第三个海盗的脖子,悬空的刀尖还顺便划过第四个海盗的双眼。
眨眼之间? 三死一伤? 他抖搂掉刀上的血珠?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自己在战场的散漫。
这个怪物……
那青年挑着眼若有若无地扫过切诺里,只一个眼神就让自视甚高的战神退了一步。
切诺里艰难地咽口唾沫,恶狠狠地眼神赶忙转向第二个人。
一个强壮的汉子。
巴托比切诺里矮一个头,几乎和切诺里一样强壮,身边躺倒着四五个海盗,手上的短枪还冒着青烟。
切诺里狂笑一声:“虽然有更适合成为对手的人,但勇士不会拒绝敌人的邀战!健壮的人呐,你……活够了么?”
……
接舷,接舷!
随着一二两队在切诺里的带领下站稳脚跟,三四两支冲锋队也在阿萨罗斯的命令下向着三眼乌鸦号的甲板发起冲击。
连绵的枪声已经停止了。
三眼乌鸦号上的水手拢共只有百余,几乎全部被登舰的海盗们缠住了手脚。
所以三四两队的进攻格外顺遂,140人毫发无伤杀入战局,圣洁安妮号脱钩转向,远方的金鹿号则完全露出了舰身。
在阿萨罗斯的眼里,甲板上的天平正在向着棉布杰克海盗团飞快倾斜。
德雷克的水手已经被挤压成大大小小的散团,每个小团的四周都围着数倍于他们的海盗。
虽然德雷克们很英勇,很无畏,很坚持,但他们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阿萨罗斯知道自己会获得胜利,会俘虏下大部分敌人,会用他们做人质,当着金鹿号的面把三眼乌鸦堂而皇之开进避风港。
等湾口清理出来,这一战就是棉布杰克胜了。
他轻松地走过船板,在四个强壮海盗的保护下登上三眼乌鸦,在人员稀少,战局不健的后甲板扶住栏杆。
这里是船的高地,可以一览无遗地望到整个战局。
德雷克还是有勇士的,有个手持两把匕首,戴着奇怪护臂的壮汉勉力拖住了切诺里,还有个手持双刀的年轻人,一个人压制住至少二十个海盗……
那个年轻人格外引起阿萨罗斯的关注。
他压制着二十个人,在包围圈中,他矫健的身姿每一步突进都至少斩倒一人,而海盗们包围着他,却几乎不能给他造成太多的麻烦。
只可惜,个人勇武终归是个人的勇武,就像阿萨罗斯看不上切诺里一样,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勇士……总会有大意和疲惫的时候。
扑通!
闷声的痛哼和人体摔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萨罗斯的太阳穴跳了一下,想也不想就返身抽出短枪。
嘭!
滚圆的铅弹在火药的推动下从枪口飞出,眨眼跨过两三米的距离,打着旋射向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的神色有些局促不安,脸上带着羞红,肩上趴着黑猫,双手各持着一枚怎么看也不像是武器的银色塔罗牌,身穿着艳丽夺目的宽袖长裙。
她应该是船上的舞姫,说不定还是船长的情人,刚才的人体摔砸声可能是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吓破了胆,不小心碰到了护栏……
这很正常。
她身后的舱门是打开的,她或许被勒令躲在船舱里不许出来,却又忍不住好奇想看看胜负如何……
阿萨罗斯第一次发现人的思维居然能转得这么快,但更多的,是开始后悔自己的超绝反应和精准枪法。
但铅弹已经射出去了,下一个瞬间,这朵鲜花就会倒在血泊当中,如果铅弹不小心射中面门,她还会变成一团恶心的死肉……
太浪费了。
接着,下一瞬间就来了。
舞姫真得舞动起来,旋起动人的舞步,宽大的裙摆在窄小的过道打开,在小腿处,露出一抹亮花人眼的雪白。
阿萨罗斯如幻听般听到了一声呲的轻响,飞射的弹丸被精准地一剖为二,舞姫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被切开的铅弹就从正中分开,擦着她的衣展,分射到左右两边。
她停下来,低着头,轻声地发出诱惑人心的喘息。
“您……您的穿着和那些海盗不太一样,我能问问您的身份么?”
阿萨罗斯被这柔软无害的声音吓退了半步,不小心拌在一具人体上,失去平衡,跌坐到地上。
视线坠了下去。
他看到四具死尸,每一具都睁着眼,脸上还残留着迷茫不知的表情。
他们的咽喉大多被切断了,鲜血染红地面,就像为死神铺下的红毯。
只有一个人的咽喉没有断,虽然这并不能让他活下来。
一枚银色的塔罗斜插在他的侧颈,刺进去近半,有限的血从伤口挤出来,更多的血倒流上去,充盈着他的眼、耳、口、鼻,异常凄惨。
阿萨罗斯像看怪物似盯着面前害羞怕生的舞女小姐。
“这……他们……这都是你干的?”
诺雅的头垂得更低,脸上的红晕已经染透了秀气的耳垂。
“船长说我不擅长近身搏斗,今天没人有余力保护我,所以不许我去主甲板,也不许我让可能威胁我的人活着……”
她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抬起头。
“但我觉得您可能不同,您穿得很干净,刚才的样子也像一位绅士。”
阿萨罗斯得眼睛乍然放光:“是是是,我是被他们强拽上船的商人,我……”
“您不用骗我。”诺雅打断他,“我知道您是海盗的指挥官,我只是想问,您就是那个棉布杰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