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影再见到巴尼时,巴尼的模样又惨上了几分,身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躺在一个几角旮旯里,不知生死。日影同时还见到了他们要找的另一个人,岚。
贝尔冲向巴尼,日影则走到岚身边。
此时的岚也是和初见之时,大不相同,往昔风采不再,衣服凌乱,头耷拉着,呆愣木然的抱着一个孩子一般,摇着摇着。
那手中的孩子,正是那日吐露惊人之语的少女,此时胸口插着一把小刀,血从创口渗了出来,侵染了她白色柔软的蓬蓬裙。那双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美丽眼睛已经阖上了。
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周围便能知此间惨烈。周围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猛兽,几位黑衣人,仆从模样的,护卫模样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仿佛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斗争,在此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岚。”日影呼喊他的名字,但显然不会有什么反应。日影心理清楚,看着相同模样的人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难以接受。
日影起身,想要再去查看周围的情况,好把几人带出去再说。岚却抓住了日影的袖子。
“你有附着灵魂的刀对不对!”岚问着,激动的双手拉住日影的胳膊,摇动。“对不对,快给我,快给我。”
“你冷静一点。它没有附着灵魂的功能。她已经死了。”日影拍开岚要动手来翻他衣服的手。
“不是的,刚她死之前叫了我的名字,她是她,她是她,没事,只要灵魂还活着,就能活着。给我,快给我。”岚疯了似的,扑向日影。
日影连连后退,“她已经死了,死了。你冷静一点。”忍不住一拳打在岚脸上,打得岚后退数步。
“你TM的少说风凉话。”岚擦了擦嘴角的血,朝着日影又走了两步。“让那个叫弗洛拉的女孩再死死看。”
“你应该是最了解我感受的对不对。借我好不好,我们认识一场,算我求你,好不好。”岚看着日影的沉默却阴沉的脸,继续说道。
“它真的不能做什么。”日影说着,却没再拒绝,从怀中掏出了银色小剑,递给岚说道。“而且它能做的或许与你期望的相反。”
银色小剑的光芒隐藏在刀鞘之中许久,几乎让日影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岚急不可待的抢去,抽了出来,像是被突然唤醒一般,银光乍现一亮,但随即就黯淡下去。岚顾不上那些,径直的走向少女,毫不犹豫的拔出了之前的刀,将银色小剑插了上去。
显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什么效果,只是那血溅的更多了而已。
“为什么没用?”岚转身控诉,“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对于岚的歇斯底里,日影有些无奈。“我什么也没做。”
“对了,是不是要这把刀是你握着?”岚疯狂的眼睛动了动,将银色小剑再次抽出。尸体因为这样的行为,微微的翻动,没有丝毫的尊重之感。
带血的银色小剑也直直的怼到日影面前,血顺着剑身,一点一滴的滑落到日影的身上,鞋上。
银色小剑虽说是一把剑,一把工具,但却是日影特别的心爱之物,一般少有使用,更是爱惜又加。今天被岚使用,已然是情况使然,念在执念。但银色小剑此时的模样,以及岚的举动,还是让鲜少动怒的日影,有些动怒。他一把夺过小剑。“适可而止。”
“你去刺她,拿着这把剑。”岚拉扯日影,将他推向少女的尸体。
此时日影才看清,少女的双手,十指内圈,内间距离正好刀柄大小,若不是死前握过刀柄,就是自戕而形成的。
“快点,你给我刺下去。”岚直接抓住日影拿着银色小剑的手,朝着少女的按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住手!”在日影不可忍出拳之际,另一个不可忍的声音也喊出声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从角落的地板暗格里爬出来一个与身形死去少女极为相似的女孩。
女孩似乎半身有疾,艰难的爬到少女身边,颤巍巍的用手摸了摸少女的脸,再恶狠狠的抬头看向两人。
此时两人也才看清楚爬来的女孩掩藏在长头发下的样子,让两人皆是一愣,就连岚都惊的松开了日影的手,那张脸一半和死去的少女一模一样,另一半却像融化了一般,眼珠子外露,嘴角倾斜,皮肤褶皱如同花甲老妪。
“她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做什么。”语气里憎恶,朝着岚而去,但声音让岚一愣。这声音和死去的少女的声音竟然都相差无几。姐姐文学网
"看到她,你还不懂吗?“日影忍不住将呆愣的岚,一把推倒在地,对于彼时岚的行为,顿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厌恶。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岚发疯似的大喊,朝着日影扑过来,再次抢夺他手中银色小剑。
岚的疯狂的大力,让日影有些棘手,两人来回扭打了几次,岚的没有章法的疯狂让日影被撞飞,银色小剑也脱了手,飞了出去。
岚立刻捡了起来,更让人惊讶的是,是他拿着银色小剑就要像那女孩的心脏刺去。
女孩见状也毫无畏惧,不仅不避开,反而坦然赴死,闭上眼睛,将身体再往已然死去的少女身边靠了靠。
只见,那利刃已经挨到女孩身体之上,血已经开始流出,日影此时起身赶去已然来不及,急得大喊之时,好在还是有人及时的救下了女孩的性命。
是贝尔。他趁着岚完全没有关注他们,一脚将岚踹飞,阻止了刺的更深,银色小剑随之掉落在地上。贝尔蹲下按住了伤口,制止血进一步的流出。
这边的岚还不死心的要再站起来,日影已经能站到了贝尔和女孩的身边,随时准备着岚的反扑。
“你不要做的这么难看,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当初劝我们出来?”巴尼的声音在他们身边身后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巴尼,此时正哀伤的看着这一切。他已经冷静下来,却陷入了悲伤。
“你不是和我们说,即使是被创造出来的才华,也能为已致用,也有生存的空间,也能见识更大的世界吗。我相信了你,可你现在的样子和我有什么区别。”巴尼慢慢的走了过来,
“不要拿他跟你比,他就是个混蛋。”贝尔朝着岚啐了一口,“你想见你思念的人,你别最梦了。她们就算活着都不想见你这种畜生。”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女孩拔开贝尔的手,挣扎的想要站起来,但是腿上有疾,只能缓缓的起了半身,转向岚问道。“本来我和姐姐迟早都会死,你为什么要这么早来这里,不能让我们安静的活几年。我们已经这么可怜了,为什么你还要来。为什么!”女孩说着激动到嘶吼,血泪滴了下来。
眼前的混乱让空气几近窒息。
“什么叫迟早要死?”贝尔听到却比岚更激动,直接将人拉到近前,“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女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巴尼。“他已经挣到了比我们都长的性命,还不知足吗?”
”你住嘴。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贝尔怒了。
“所以我看到的是真的对不对?你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巴尼见到贝尔的慌乱,反而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转向贝尔,
“不是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乱想。他和你没有关系的。”贝尔忙否认道。
“你要骗他到什么时候,你应该让他去认一认那些培养皿的像我一样的怪物,多少是跟他也有关系的。让他知道,他长成这样,还能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有你护着,是多么不容易。哈哈……”女孩疯狂的大笑,又癫狂的哭泣。“就像我的姐姐,因为最像个人,最像那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人,就要每天见到那个恶心的老头,就要每天就像个木偶一样说话,一遍又一遍的去记忆那些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做这么多恶心的事情,却只是为了能偷偷的藏下我。现在姐姐不在了,为什么我还在?”说着说着,在众人的视线中,女孩的脑袋猛地朝着地板而去。
在接触地板之前,一直温暖的手垫在了头的前方。
“不要现在就死。至少看到结局,若是有那个世界,你能再见到她,你也能和她说一说,那些让你们痛苦的人,最后也有一个悲惨的结局。”日影蹲在女孩面前温柔的说着。
“他们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吗?”女孩不信。
“你曾经以为看不到头的生活,现在不也改变了吗?这里已经毁了。只要你还活着就还能看到更多。你能知道告诉她的也更多,她已经死了,她的那份怨恨只有你继承了。比如向他的,是不是。”日影说着,带着她看向了岚。
岚轻易就要夺走女孩的性命就算被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成为滋养人活下去的动力,也没什么不对。
女孩仇恨的眼神让呆滞的岚有了一些反映,他坐在地上忍不住朝后挪了挪。
“告诉我真相。我想知道真相。”巴尼见女孩已经没有异常之举了,他跨过贝尔,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满脸坚定。此时的巴尼,除去那几分狼狈的么样,竟和那日在第三区门口的样子出奇的一致。
“你知道有什么用呢。现在这里已经破灭了,下面也一团糟,连岚那幅模样,你也看清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阻拦和困住我们的了,我们俩个人就这样离开这里,若你还想学言术,我便陪你去协会,若你不想学了,我们就四处玩一下,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你也能过下去,你也能做你想做的,好不好?”贝尔再次阻拦道。
“贝尔,就算知道,我也还是我,我也还是能出去的。你不要担心。”巴尼安慰道。
“黑暗阴影笼罩之后,即使是它褪去,也还是会留下痕迹。等你知道了,你便离不开了。”贝尔摇摇头,眼神黯淡。
“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巴尼说着,求助的看向日影。
日影对待他人的抉择一直是沉默的,在第三区的门口是这样,在这里也是如此,他不想对于去为不熟悉的人做关于重大的抉择。但此时巴尼的眼神,让他有些无奈。在他看来此时的巴尼像是人格的分裂,一时坚定,一时又像彼时一样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