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有些出神地看着高台下方默立不动的两人,心中满是疑惑不解的惊讶之情。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应对阁主与黑山君一记对拼后将要爆发出来的庞大力量。
结果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两者之间的交手竟然看上去轻轻飘飘,就像是两个还未步入修途的普通人在交手打斗,最后所造成的破坏力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武夫能造成的破坏力。
但是,这是击杀弱水,镇压“张前辈”的业罗后圣黑山君,倾尽全力斩出的一斧。
更重要的是,她也能够看得出来,阁主看似毫不着力的起手拈花,其实也并不轻松,而是真真正正将这一斧当成了需要认真对待的攻击,而使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不仅仅是因为阁主还处在镇压荒辰、重伤弱水,捕捉“张”接连三场大战之后的虚弱之中……
还是因为黑山君一往无前的斧凿斩断之势,真的已经要到了连阁主都需要认真对待的程度。
所以说,不管是黑山君还是阁主,两者之间的第一次正面对决,竟然没有丝毫的力量余波溢出,这本来就是让人相当疑惑和费解的事情。
盈再看一眼两人脚下的地面,最后又目光凝聚在他们身上,心中忽然间升起了一股明悟。
一记对拼之后,他们确实没有力量余波溢出。
或许是因为此地名为业罗秘境,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让他们将所有的力量都由自身承受了下来。
那么,他们双方又该承受多么巨大的压力?
她刚刚想到此处,便又一次听到了极其细微的碎裂之声,从两人所在的位置响起。
咔嚓……
咔嚓咔嚓……
细密的裂纹出现在了那尊厚重狰狞的九幽之铠上面。
最开始只是偶尔的几处,刹那间却连成一片,几乎遍布了他的整个身体。
蹬蹬蹬蹬蹬!
顾判开始了后退。
每一步的步幅并不算大,至多两尺有余,三尺不足。
每一脚踏下没入地面也并不算深,最多不过没过脚面而已。
但是他每后退一步,都犹如一柄难以形容其体量的巨锤,将整个业罗秘境当做是铁锭在锻打,每当脚踏地面的那一刻,都会引起地动山摇的震动。
远处久未修缮的房舍已经开始了倒塌,就连其身后的白玉高台,都在随着他的后退上下颤抖,左右摇晃,仿佛下一刻便会崩解成大小不一的碎块,连带着将周围的一切都掩埋进去。
顾判后退的速度并不算慢,很快便已经接近了白玉高台。
立于台上的盈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单单是后退就造成了如此大的声势,让她不难想象,如果他真的以后背撞上的白玉高台的台阶,又将会对这座业罗遗迹造成怎样的巨大破坏。
咔!
就在盈即将隐入虚空的前一刻。
已经退到白玉高台近前的顾判反手向后刺出一斧,斧刃深深没入到高台近前的方石之内,只余下斧柄留下外面。
就如同是利刃切入到了一块豆腐之中,并未对豆腐的整体造成巨大的破坏。
下一刻,他握住斧柄,仿佛在与整个大地角力,缓缓让自己停了下来。
终究是没有让自己撞上延续万载的业罗传承所在之地。
“初圣前辈身为问剑阁主,若是管教不好门下弟子的话,自然会有人帮忙出手管教。”
顾判抬手抹去七窍中欢快涌出的鲜血,但下一刻便又齐齐继续喷涌出来,于是便不再去管,任由其将身上的大片九幽之铠浸染成阴森的暗红颜色。
“吾的弟子,吾自然知道该如何管教。”
业罗初圣缓缓将抬起的手臂放下,语气平静道,“只是你身为业罗后圣,同样算是吾的门下弟子之一,又什么时候服从过吾的管教?”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典柒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是缓步朝前走去,“而且你刚才对吾挥出的那一斧,怎么说都逃不过一个欺师灭祖的名声。”
顾判将斧头隐入虚空,失去了这个支撑点后似乎已经无法站稳身体,晃了一晃才算是稳住身形。
他缓缓平复着呼吸,以一种诚挚认真的语气说道,“晚辈刚才被这个问剑阁弟子无端冒犯,只是想帮着初圣教训他一下,倒是没有料到阁主竟然突然出手,搞了晚辈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此处,他忽然话锋一转,“更何况晚辈在不久前从秘境离开,遵照初圣的留言前往九幽之门时,初圣前辈可是亲口对晚辈说过,我现在已经脱离了果实的范畴,可以被视之为合作盟友的层次。”
“那么既然是合作的盟友,便自然是相互平等的关系,而非其他……所以晚辈出手帮初圣教育一下弟子门人,也是应有之意,挑不出太多毛病与不妥之处。”
“哦?”
她就在白玉高台前停下脚步,和他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
“如此说来,你已经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顾判缓缓呼出一口满含血腥味道的浊气,没有太多犹豫便直白说道,“既然打不过,又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倒不如选择加入,如此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你想通了便好。”
业罗初圣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吾便可以安心闭关静养,恢复连番出手后留下的暗伤,将诸多外力融合归一,纳入己身。”
她说着便缓缓登上高台,“关于混沌雷劫的具体情况,你可以从盈这里详细了解,若是修行上有什么疑问,也可以让她给你解惑答疑。”
“不需要太过紧迫,吾等还有足够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业罗初圣低头俯瞰,和顾判抬起的眼神在虚空中碰做一处。
两道目光一触即分。
一清冷疏离,一厚重沉凝。
下一刻,那道白衣白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白玉高台之上,再也不见丝毫踪影。
“黑山君若是需要的话……”
盈的声音从高台一侧响起。
“别着急。”
他有些吃力地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插进去道,“你家阁主都说了时间足够,不要太过紧迫,所以现在领导不在了,还这么严肃认真做什么?”
“那么,黑山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该休息休息,该摸鱼摸鱼……”
顾判说到此处停顿一下,“就比如我,已经出差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家去看看夫人了。”
“盈先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手头上肯定有好看又稀罕的玩意,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送我一些,也好让我当成出差购买的土特产带回家去,给夫人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