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员外的棺材前,小芸在幽幽哭泣,其他人在呼呼沉眠,不管是问话声还是哭声,都没能让任何一个人从入睡之中醒来。
顾判缓缓站直身体,面上阴云密布,片刻后忽然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昨天晚上就该狠心送你归西,让你和胡员外夫妻团聚才对。”
说完后他不再去管趴在那里哭泣的小芸,拎了把椅子坐在还未合盖的棺木前,对着表情依然扭曲的胡员外,开始思考后续到底该怎么处置。
珞裳曾经说过,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有时候人多反而不是优势,而是劣势。
他现在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就从这次的噩梦事件分析,很明显在小芸没有管住她那张嘴之后,局势就已经开始朝着愈发恐怖的未知方向发力狂奔。
关键问题是他已经身在局中,只能想办法拨开迷雾破局,才能让自己从这起突如其来的异闻事件中脱身。
但就凭他现在掌握的信息,想要破局何其难也。
顾判默默想着,忽然发现小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哭声,他刚要起身查看,却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困意瞬间袭来,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便一头歪在椅背上昏睡过去。
呼......
他猛地睁开眼睛,抹去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铛......
清脆的锣声从远处隐隐响起。
他眉头紧皱,看向了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芸身体。
虽然没有真正过去查验,但他知道,她已经死了。
片刻后,灵堂内的其他人开始陆陆续续从梦中惊醒,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惊疑恐惧的表情。
顾判此时已经离开了胡府,飞速穿行在幽榭镇的街上,沉默观察着所有的一切。
这个镇子已经彻底完了。
想不到才过了不到一天一夜时间,关于四更噩梦的传言就已经如同高爆发性病毒一般,席卷了整个小镇,几乎将超过一半的人全部囊括了进去。
“实在不行,就......”顾判注视着黑暗笼罩下的幽榭镇,表情阴晴不定,眸子深处杀机浮现,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暴躁的情绪,再次回到了胡府之中。
事情最开始就是从胡员外身上出现,那么还是要从他这里寻找引发噩梦死人事件的原因。
顾判的再次出现引起了胡家人的骚动与仇视,但他三两下将几个壮汉直接放倒不起,郑护院又带着几人持刀赶来表示支持,局势很快便得到了完美的控制。
一个又一个的胡府中人被叫到会客厅接受问询,随着时间的流逝,胡员外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轨迹就如同一幅幅画卷,迅速在顾判脑海中丰富完善起来。
当天色大亮,最后一个人战战兢兢退下后,顾判让郑护院送了早餐过来,边吃边开始代入胡员外的角色开始又一次的详细复盘。
“这人就是个资深宅男啊,除了实在推脱不开的事情,其他时间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都在家里憋着。”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陷入到异闻事件中的?”
顾判喝完最后一口白粥,慢慢在屋内踱着步子,眉头也越皱越深。
现在只能先从胡府里面寻找线索了,而且如果从胡员外最常呆的地方发现不了异常,他就唯有用最笨的拉网式检查法,每个院子每间屋子一点点看过去。
整个过程还不能假手他人,必须由他亲自带着打野刀完成,耗费的时间必定不是小数目。
问题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按照胡员外和小芸出事顺序推算,距离他命悬一线的那一刻,还有不到四天时间。
除此之外,消息的的迅速扩散也给他增加了更多压力,不用到今天晚上,几乎整个幽榭镇恐怕都会在议论这件事情,并且给它再人为地增添几分阴森恐怖的色彩。
还有西边的西纶镇,他很想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但目前却抽不出时间再去一趟,只能让郑护院派了个信得过的小弟骑马过去探查。
顾判开始从胡员外最喜欢呆的地方入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看过去,尤其是书房这样的重点位置,更是几乎把里面的每一张有字的纸都翻了一遍。
整整大半个白天过去,他几乎把胡员外常去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心里也渐渐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不对,我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地方。”
忽然间,一个想法自顾判心底升起,一个很容易就被忽略掉的场所。
当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一般都会找些事情消磨难熬的时间,比如他曾经讲过的故事,几个人一起数冰柱,而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小镇,看书就会是非常好的一个选择。
更何况,他知道胡员外喜听故事,爱看杂书。
那么,就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去认真找一找,看一看。
顾判伸手一招,从昨天晚上就疯了一样跟在他身后忙碌的郑护院当即过来,喘着粗气等待命令。
顾判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郑护院当即点头离开。
一刻钟后,眼睛通红、胡子拉碴的郑护院又飞奔了回来,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恶臭味道。
“顾先生,有发现!”
从昨夜便一直处于亢奋病态的郑护院拼了,领着顾判来到内宅角落的茅房后,直接就趴了下去,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塞进了旱厕坑内。
忙活了一阵之后,郑护院真的掏出来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茅厕内只剩下顾判和郑护院两人,其他人都受不了这种恶臭的味道,一早就远远躲了出去。
“这是一本书?看模样还是一本卷轴装的缣帛书?”顾判眯起眼睛,对郑护院道,“你识字吗?”
“在下只是略识一二。”
顾判又沉默片刻,“有两件事,你现在就去做,第一,想办法把它搞干净,但不要弄坏了帛书,弄花了字迹;第二,马上让人去查,胡员外如厕的时间规律,还有这卷帛书,究竟是什么时间出现在这里的。”
处理完毕后,那卷帛书平铺展开在胡府最大的会客厅中央。
虽然经过了仔细的清理,又用香料熏过,但整间屋子还是充斥着一种古怪的味道,就算是打开门窗通风换气都作用不大。
帛书质地坚韧却又轻薄,完全展开后几乎有五尺多长,上面写满了字迹。
顾判捏住鼻子,隔着一段距离,一字一句阅读着上面记载的内容,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