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会是一个陷阱吧?”梅恩皱着眉头盯着放在桌子上的半开信封。
通过巴尔曼这个情报贩子,他已经知道多勒加雷就是坚守塞苔丝封印之地的法师。就在皇子殿下准备进一步地调查这位高阶法师的时候,没想到奥法同盟竟然就发来一封邀请让自己出席一个什么学员交流的鬼活动。
“我有什么可以和学员们进行交流的?”梅恩挠了挠头,实在摸不透奥法同盟这么做的意思。
“殿下还是去参加一下吧。”莱戈平将军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面,这次他穿着一套鸦青色的海军夹克,打着黑色的领带,袖口的上将标记在全息投影中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增加殿下你的影响力的好机会。”他补充道。
“就怕奥法同盟的人不安好心。”
“不会的,奥法同盟的家伙们大多数都只是痴迷于学术的殉道者。他们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其他的兴趣。”
他们可以从我的身上找到很多感兴趣的东西。梅恩心里暗道,但是他的嘴上却说:“但是我担心被一小部分对政治感兴趣的人利用。”
莱戈平将军耸了耸肩:“总有一天殿下你会发现不可能做任何事情都缚手缚脚的。”
“你的意思还是坚持让我参加这次活动?”
“当然。”莱戈平将军点了点头,“殿下,请相信我的直觉。”
“我相信你。”梅恩的声音完全没有起伏,他平淡地看着莱戈平将军的虚像走到他的身边。
“那么祝你好运,殿下。”伴随着一阵微弱的荧光闪烁,莱戈平将军消失在了梅恩的肩旁。
……….
法师之环是迪恩大地上历史最为久远的三大建筑之一,其他两座分别是翻修了无数次的皇宫以及可以容纳数十万人同时祈祷的教会神殿。
从掠行飞艇上往下看去,法师之环被环形的建筑分割成了层次分明的八个部分,绿意盎然的草地和暗青色的溪流装饰其间,象征知识的明焰提灯将法师之环雪白的大理石墙面照得透亮,无数黑色的小点在亮起明黄色光芒的环与环之间往来穿梭。
借着风力,皇子乘坐掠行飞艇调整侧翼盘旋向下飞去,直至平平稳稳地停放在了奥法同盟总部前的知识广场前。
梅恩轻巧地跳下飞艇,示意侍从们待在船上等他。自己捋了捋被风略微吹乱的头发,大步走向了法师之环的正门。虽然梅恩是一名术士(严重不合格),但是他从来没有来过法师之环听过一节课,他的所有的学习都是由他的私人教师乌奇尔在皇宫内教授完成的。
于是梅恩刚一走进法师之环的大门,他就被立刻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仿佛置身于广阔无垠的星河之间,群星在他的四周闪烁悬停,银盘挟裹着他缓慢旋转。忙碌的法师和术士们跨过他的视线,匆匆走来又匆匆离去。顺着目力所至的极限,梅恩看见了八轮法术太阳相继跨过云气弥漫的玫瑰色星云,延展出亮蓝色的星芒。
“欢迎来到法师之环,殿下。”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梅恩一跳,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黑金相间长袍的男人正凝望着自己,他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多勒加雷。
“晚上好,法师先生。”梅恩装作自己并没见过多勒加雷的样子,友好地向他笑了笑。
“晚上好,殿下。我是多勒加雷,您的引路者。”高阶法师的双眼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微光,“您现在正在欣赏的是戈.加布雷大师,内环最知名的奥法塑形师为法师之环设计的作品:星云。”
“很不错。”梅恩抬起头,用手试图触碰蛰伏在不远处的蟹青色絮网状超新星遗迹,“你们看不见吗?”
多勒加雷微微一笑,眼神中却全无笑意:“只有第一次踏入法师之环的人能够目睹这幅作品。”
“那岂不是很可惜?”梅恩虽然专注地注视着脚下躲藏在暗银色银道深处的球状星团,但是却仔仔细细地听着多勒加雷的话语。
“也许吧。”多勒加雷倾身向前,“我们快些进去吧,殿下。大家都还在等我们。”
“好的。”星光在梅恩的眼中闪烁,他跟随着多勒加雷迈出了脚步穿过了第一环的门廊。
“你知道萨利斯吗?殿下?”不紧不慢地走在梅恩的身侧,问道。
“不知道。”
“色孽?”
“这个我知道。萨利斯是他吗?”
“是的。”多勒加雷轻捻着花白的胡须,侧过脸来:“传说中的一个可憎的邪神,帝国有一段时间还清理过在边疆世界信奉他的邪教徒们。”
梅恩听出来他的话里有话,于是假装颇感兴趣望着法师;“哦?能否烦恼你给我讲一讲这个邪神的故事。”
“当然。”多勒加雷用蓝色的眼睛久久地打量着梅恩,半晌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萨利斯,是代表欲望的邪神。这种欲望既包括了色欲,也包括了人类的其他欲望,他几乎是旧迪恩恐怖的代名词。他修筑了名为肆行要塞的堡垒,大肆地将人类抓捕到他的要塞中。在他的要塞里满是美酒精食,优美的音乐以及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梅恩耸了耸肩,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调皮的微笑,“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在肆行要塞里面游玩一番。”
“人们。”多勒加雷稍稍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在他的要塞里尽情地放纵自己的欲望。他们像野兽一样不知厌倦的吞咽,**以及尖叫哭泣,邪神以一切能带给他们强烈满足感的欲望为食,他一直用这样的方法像圈养家眷一样将人类圈养在他的要塞中。当欲望的沟壑越填越深的时候,被他圈养的人类不再满足于眼前的事物,他们会执着于更为强烈的快感。然后他们就成为了色孽的奴隶”
“嗯哼?”二人走过四环的庭院,青草混着泥土的芳香浸满梅恩的鼻腔。
“于是他们更加疯狂地寻欢作乐。歌者更加撕心裂肺地歌唱,哭泣到他们只能咳出鲜血之时方休。醉鬼割开自己的血脉,开始渴饮自己的鲜血,在他们的眼中他们饮用的是甜美的琼浆,只有饮尽了自己鲜血的时候,他们才会悄然停止。野兽们开始寻求更加暴戾的方式疯狂地***直至死亡。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变成甜腻的欲望,让名为萨利斯的邪神饱餐。”
蜜瑟拉躲藏在了她的姐姐身后,只露出了半边银色的面颊。
“如果没有我的祖先,色孽的恶行不知还有多久才会结束。”多勒加雷看了一眼埋头走路的皇子,继续说道,“我的祖先是一名强大的法师,他牺牲了自己封印了邪神。”
“真是感人。”梅恩面无表情地点评道,“看来这个邪神也并没有那么厉害嘛,被一名人类法师就这样消灭了。”
多勒加雷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的祖先很勇敢,他从被压迫的人群中站了出来,反抗了邪神,殿下。”
法师停下了脚步:“我身体里流淌着我的祖先的鲜血。我发誓,如果有任何邪恶的力量胆敢染指这个美好的世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消灭它。”
“本该如此。”梅恩温顺地赞同道,“多勒加雷先生的勇气也让我感到钦佩,不过现在让我们加快脚步继续前行怎么样?”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殿下。”多勒加雷冷冷地看着梅恩,“如果你试图把你的主子重新放回这个世界,我一定会出手阻止你的。”
听到了多勒加雷的话语,梅恩皱起了眉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他本来想要装作听不懂来避开这次谈话的内容,但是很显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多勒加雷从哪个渠道得知了他和塞苔丝之间的联系,打定主意要警告他。
“我不知道你试图说什么,多勒加雷先生。我看,我姑且把你的言论当作对我的指控吧。”梅恩轻声道,“关于我和某些邪教团体有关联的指控。”
“这不是指控,梅奈希恩!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你进入这个星球的那一刻我就感应到了你的存在!你的身上有那个怪物的印记!”多勒加雷深陷的眼窝在灯光的映照下犹如一对无底的黑洞,“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我可以尽力帮你解除掉你身上的印记,让你永远不再和这个怪物产生联系。”
“多勒加雷先生。我看你的脑子有些不清楚了。”梅恩不再与他搭话,警惕地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你现在还有机会收回你那些充满恶意中伤的指控。”
“愚蠢。”多勒加雷凝视着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向前走去。
梅恩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到达会场之前,二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
学员交流活动十分地无聊,梅恩发现自己几乎无话可说,就像一尊木像般呆坐在嘉宾席上,看着学员们。看来很明显,这次学员交流的真实目的只不过是为多勒加雷和皇子见面提供掩护。
交流活动结束后,梅恩并没有立刻返回飞艇离开法环。而是沿着弯曲的小径走到了法环右边弧形的法师居住区,他想趁此宝贵的机会拜访一下被称为机械贤者的埃提乌斯,看看能不能委托一下这位术士帮助自己设计一些武器之类的。
在梅恩的记忆中埃提乌斯高阶术士在帝国就是一个可以称为传奇的人物:他从小就在机械方面表现出来了迥异常人的天赋,像什么没事就用破烂造飞艇兜风玩啊,被人欺负了就用垃圾变炮车怼回去啊之类的对于他而言都是家常便饭。
鉴于他从小就在机械方面表现出了极佳的天赋,他的父母将他送到了位于鲸心的帝国工程大学。从此之后他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十九岁那年他就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成功拿到了帝国高级工程师的认证书,还直接被军部聘请为首席武器设计师。
正常人到了这种地步,人生也算是达到了一个高峰了,可是对于埃提乌斯而言。他的人生才走到半山腰!据说,成为首席设计师的埃提乌斯某一天要去军部位于萨图恩的总部办事。路过奥法同盟萨图恩的分会的时候,他怀中砸场子的心情走了进去,却立刻为法术的神奇力量所折服了。
于是,他又腆着老脸跟随着其他年轻的术士学徒们一起开始学习奥术课程。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埃提乌斯凭借自己过人的天赋仅仅用了七年时间就学会了二十余年的奥法基础课程,还顺利得到了奥法同盟的一致认可成为了新的高阶术士。他的此举一出,引起了全帝国的哗然!高阶术士是什么存在?是知识与荣耀的象征,整个帝国一共才只有三十个高阶术士的位置,他埃提乌斯就硬生生地从一帮老头子中间抢了一个下来,他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可想而知。
成为了高阶术士的埃提乌斯开始将自己的机械方面的知识与魔法方面的知识结合起来,犹如开挂一般地改进开发了数百种武器,为帕蒂汶后期帝国军队的取胜以及各个特战军团的建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如果梅恩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杰出人物的帮助,他之后的很多技术上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所以他决定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够招揽到这样一位得力干将。
梅恩在宽阔的走廊中左歪右拐,终于按照事先打听到的门牌号找到了埃提乌斯的居室。皇子站在埃提乌斯的门前,有些紧张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轻轻地敲起了门。
“谁啊?这么晚了还在敲门?”门后传来了一声不太满意的叫问声。
梅恩轻轻地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失礼,竟然选了夜晚时分来拜访这样一位高阶术士。
“我是梅奈希恩.巴萨尔,埃提乌斯先生。”梅恩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
皇子听到了房门缓缓滑开的声音,他忐忑地抬起了头,迎上了一只闪烁着红光的义眼。
“原来是卡拉玛的儿子。”房间的主人露出了头花白的碎短发,银黑色面罩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合成音。
他用那只黑色的眼睛望着诧异的皇子,眼角微微泛起了笑纹。
“进来吧。”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