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五上)校场庆寿无嘉帝惩恶立皇威静院思退王司徒居高履薄冰
范泰默然无语。宦海沉浮数十年,他实在是太了解皇帝,也太了解官场了。前朝义熙末年,太尉刘裕位极人臣,已无爵可授,无封可赏,历朝前辙,范泰便有隐忧:刘太尉距血光之灾仅一步之遥。幸刘裕立足北府,瞬间起事,方有转寰。景平之末,顾命佐臣徐羡之、傅亮、谢晦等人持震主之威,不思请退,最终身首异处,前车之鉴,后世之师。当然这种话范泰不可能对王弘明言,更不可能剖前势彰今朝。在范泰的印象中,王弘是当朝臣僚中少有的大聪慧者,他懂得该怎么做更懂得如何应对。
“范大人,下官这里有一封信。多日來一直深藏身上,不敢示人。”王弘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套,一望便知他已看过多次。“信?”范泰接过,缓缓展开,“谁的信?”王弘道:“是平陆县令成粲成大人的信。”范泰细看,却见信上写着:
“…仆闻轨物设教,必随时制宜;世代盈虚,亦与之消息。夫势之所处,非亲不居。是以周之宗盟,异姓为后。权轴之要,任归二南,斯前代之明谟,当今之显辙。明公位极台鼎,四海具瞻;劬劳夙夜,义同吐握。而总录百揆,兼牧畿甸,功实盛大,莫之与俦。天道福谦,宜存挹损。骠骑彭城王道德昭备,上之懿弟,宗本归源,所应推先,宜出据列蕃,齐光鲁、卫。明公高枕论道,燮理阴阳,则天下和平,灾害不作;福庆与大宋升降,享所与松、乔齐久,名垂万代,岂不美欤…”
范泰看完将信递至王弘手中,脸上未露丝毫声色:“王大人,这成粲是亲是故?”王弘道:“下官与成粲既非亲亦非故,下官从未见过成粲此人。”范泰略思片刻道:“宗本归源,所应推先。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弘一揖到地,“求范大人赐教,天朝国事,任责极重,自古权要之地,未有久居。你们兄弟今日之权力地位,已致巅峰,早应有被贬降之备。彭城王是今上亲弟,本该征召回京,共同参与处理朝廷大事。这位成县令之言,不失为一剂苦口良药。王大人以为呢?”王弘凄凄一笑道:“范大人,下官明白了。”范泰道:“尉宗若有王大人一半机敏,老夫就满足了。”说完,范泰长叹一声良久无言。
从范泰家中出來,王弘回到天街,天色已渐黄昏。
“哎呀,那不是王弘王大人吗?”
从天街西侧的廊檐下涌出五六人,当先正是被封为秘书监的谢灵运和颜延之。几人上前便要见礼,被王弘虚虚一扶道:“二位才子这是去哪?”后面一位三十多岁,圆脸窄眉的官员挤前呵呵媚笑:“王大人,刚刚颜大人赌令输了一顿酒饭,颜大人要赖帐,我们自然不依。就是要挟着他买酒饭去!”王弘识得这位官员叫刘仪山,好象原在廷尉营当值,后來嫌沒油水可捞,跳上蹿下忙活,不知找了什么路子,调至吏部曹当差。王弘对这种人本无好感,却不知咋地同谢灵运颜延之他们攀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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