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很懂规矩嘛……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是吗。”
程华看着已经出门的男人的背影，嘴里嘀咕道。
这个孩子，竟然也已经这么大了。当年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一直黏在姐姐身边不肯跟任何人说话的害羞的孩子。没想到，现在，已经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了。
究竟还是岁月不饶人。
她也已经这么老了，这些孩子，也该是一个个的长大了。
只是，他们本应该过得更加轻松的，但是因为他们这群不懂事的大人，留下了太多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让这群孩子，只能被迫的去背负。
“小兔崽子，趁你那个丞相爹还活着，最好还是好好的孝顺孝顺吧，以后等他没了，你想要孝顺都孝顺不到了……..”
那个背影猛地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
“我都说了，我们家的事情，真的不劳烦公主你来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操心你这个快要支离破碎的皇室吧！”
是了，这个男人，正是百攸时。
“哈哈哈哈哈，我们皇室啊，已经没有救了。不然，我还操心你们丞相家的事干什么……只是当年，我跟你那个丞相爹关系不错，不想看到你和他父子两这样的错下去了。这样下去，你们谁都占不到便宜的，该原谅的，该忘记的，还是忘了吧。”
“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僵直在那里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凄凉，他的心思，那个做爹的人，根本就没有懂过。他和大姐的事情，他甚至都忘记了。
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是他的大姐啊。
是这个世界上，比他娘亲还要疼爱他的女人啊。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那个做爹的人，竟然可以忘记。
怎么可以，忘记？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本身就是满身都是仇恨的人。但是我知道的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很后悔。后悔当年满心都是那个老狐狸，后悔当年为了他，竟然一刀捅死了自己的爹。很痛，即使到了现在，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很痛。”
她吸了吸鼻子，“走吧，快些走吧。我估摸着，现在程青也该去找丽妃那孩子了，之前太傅在牢里寻死，按他的性格，是不会允许他死的………”
“是该谢谢你的提醒吗，公主？”
门口的人，突然转过身子，英俊的脸上，挂着笑容，“谢谢你了，不过，如果可以，我也想过原谅那个男人。至少，我不会拿刀去捅死他，不管有多么的恨，都不会的。”
“小兔崽子…..快走吧你。”
程华不怒反笑，随手拿起一块石头砸向站在门口的男人。
“再见了。”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不见了。
“在说，什么蠢话呢。你以为，我拿刀捅死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心里很舒服吗。也是一样的，像针扎一样，一样的痛。你以为，我不痛吗……..”
………
“娘娘！皇上好像在门口！”
“皇上？”
祥瑞宫里，丽妃半躺在床上，正在给孩子绣衣服。
“那怎么不进来？”
“皇上今日很奇怪，穿着黑色的便衣，就只站在那里，也不进来……..”
“黑色的，便衣？”
丽妃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宫人。
“是，就是黑色的便衣。这是奴婢第一次看见皇上穿便衣呢…….”
“扶我下床。”
丽妃掀开被子，“我出去看看。”
“娘娘！您现在胎盘还不稳！不要随意走动啊！”
宫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忙忙地扶住丽妃堪堪站住的身子。
“我得出去！你别多说了。”
丽妃放下手中的针线，扶着宫人的手，越走越急。
“娘娘！娘娘！您慢些娘娘！”
宫人吓得半条命都快没有了。本来皇上派她来这里就是来看好丽妃的，可是现在看来她不仅没有看好丽妃，还让她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娘娘您慢些！被皇上看见了奴婢就活不了了………”
“你是影吗！”
刚刚到门口，丽妃就放开了宫人的手，刚刚扶住门框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吼。
“皇上”僵住了。
他本来是打算离开了的，只是没有想到丽妃会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进去吧。”
影转过身，看着越发消瘦越发虚弱的丽妃，有些心疼。
“你为什么会过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丽妃说着，往门口走去。
“你别过来！”
影晚了一步，丽妃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比他矮了整整一个脑袋的丽妃抬着头看着面前的影。
她的眼里，是满满的疑惑。
“影！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对不对！你知道以前的事情，对不对！”
丽妃的声音打着颤，身子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影抬起手，想去扶住丽妃的肩膀，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他不能这么做。
“我们没有见过。我只是代替皇上来看看你罢了。看你还好就好。”
影想要转身，却不想被丽妃一下子拽紧了衣袖。
“你骗我。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们是见过的。”
丽妃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坚定。
她相信，这个看上去跟程青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这个看上去一脸高傲的男人。她一定见过。
即使不是现在，即使不是在皇宫。她也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感觉。
“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你好好地去养胎，我今日只是来看看你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想东想西的……..”
“我没有想东想西！我知道我们一定是见过的！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一定是见过的！”
丽妃有些激动，抓着影袖子的手愈发地手紧，像是怕他走掉一样。
“丽妃娘娘…..想象力，不要这么的丰富，说是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在宴会上，我是第一次见到您的尊容。所以，听我一句，回去吧。”
影抓住自己的袖子，慢慢地，一点点地把丽妃的手挪开。
“娘娘！安心养胎，不要想这么多，好吗？”
影笑着，转过身。
对不起，有些事情，只适合藏在心底，不能看见任何的光亮。
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见了光，就会再也无法挽回。
一如，现在的他和她。
“国子监！那年，在国子监，那天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