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这是王佐醒来后的第一感觉。
睁开双眼后,王佐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正殿之中,而是躺在了一间禅房之内。房间并不是一般僧众休息的那种通铺大房,而是一间雅致的单人禅房,估计不是住持的房间就是首座或者执事的,看来自己先前的举动成功引起了白马寺高层的注意。
“有戏。”王佐心中暗道。《无限纲领》当然不会漏过佛教这一幻想世界中的重要流派,对于各个历史时间段和各个武力层级不同的异世界佛教,纲领中都有详细的应对方法。只要能够得到高层的重视,王佐有很大的信心获得他们的强烈好感,进而受到庇护。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终于醒了。”王佐刚从昏迷中苏醒,无力起身,只能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个身着黄色禅衣的老和尚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得两位大师相助,不至沦为洛阳城内又一饿殍。此刻身无长物,唯请两位大师受小子一拜了。”王佐挣扎作势欲起,看见他这副模样,坐在上首的老僧伸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王佐的进一步动作。
就在老僧的手接触到王佐身体的一刹那,一阵信息提示传入了王佐的脑海:
白马寺住持戒嗔
力量:???
灵活:12
洞察:???
体质:???
精神:???
特殊属性
意志:15
魅力:8
功法不详
技能不详
王佐心中一动,表面上不露声色,顺着老僧的动作躺回了榻上,大脑却飞速运转了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息提示,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有的数值可见有的不可见,这个白马寺的住持会否是试炼世界的关键人物,一时之间千头万绪。
那老僧见王佐躺会床上之后面容呆滞,半天没有说话,以为他虚弱的很了,还没有清醒过来,心中微怜,叹息道:“小施主身体不适,按说我等不应打扰。但我这师弟听了施主念咏的佛经之后,欢喜难耐,急欲一探究竟,倒是我们冒昧了。施主好好修养吧,我等暂时告退。”
“不用……哦,无妨,两位大师请留步。”这种半文半白的对话王佐初次尝试,非常的不习惯;“小子已完全清醒了,刚才只是感怀过往,怠慢了两位大师,得罪莫怪。”
另一没有说话的老僧本来就不愿离去,听到此言就拉了戒嗔一把,就势留了下来,重新坐回了圆凳之上,目光炯炯的盯着王佐。
被两道目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王佐感觉怪怪的。咦。怎么我躺的这么低,王佐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先前的那种不适感从何而来。原来自己睡的床太矮了,自己连人带床的高度还不到两位老僧的膝盖。
王佐不是学历史的,自然不知道一直到唐宋之时,古人睡的都是榻而不是床。所谓的榻,就是一张搁在地上的板子而已,就算有脚架也极其的粗短。平时榻就挂在墙上,要休息时才会将榻取下放在地上,这也是古人将睡觉称为“下榻”的由来所在。而沿袭了唐风的日本,至今为止,如果不是住旅馆的话,在家中仍是睡在榻榻米之上。
抛开题外话不谈,王佐躺下之后,对话继续。
“老衲乃是白马寺住持戒嗔,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是老衲的师弟,禅堂首座戒怨,不知小施主如何称呼,乃是何方人士?”
“小子姓李名方,河东郡良家子。家中世代务农,薄有些田地,因而小时随村中塾师念了三年书开蒙。”王佐的这番说话当然也是有讲究的——《无限纲领》的编写者中有学历史的,对各个时代中冒险者们需要注意的问题都有提到。
在汉代,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有资格称为“士”。随着时期的不同,略有变化,但总的来说,大概可以这样定义:家中世代为地方大豪,最好出过几个当官的。这些豪族中的子弟随名士大儒读书多年,粗通君子六艺后,在同级圈子的社交中得到了一定的名声之后,才有资格称为“士”。成为了士才有被推荐为官的资格,对,是推荐而不是考试,因为科举是从唐代才开始的。而那些家中连续几代出过三千石以上大官的士族就成为了门阀,比如四世三公的袁绍家。门阀家的子弟,再怎么荒唐透顶,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当官。所以说汉代的统治阶层和普通百姓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王佐取的化名连自己的本姓都不敢用,就是为了避免这方面的麻烦,因为王是汉代大姓之一,多有名士。王佐自问,诗词方面还可以剽窃后人的成果冒充一下,可是六艺的礼、御、射等等自己完全是一窍不通,稍微被人一问就会露陷,还是假扮一个念了几年书的普通老百姓比较稳妥。
听到王佐这样介绍自己,两位老僧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时佛教还未大显,大部分的平民百姓甚至连佛祖的称号都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富农良家子,怎么会知道如此精妙难测而且闻所未闻的佛经?
“那么请问李施主,你昨天在正殿之中所诵经文,乃是如何得来?”一直没开口的戒怨终于出声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和淡泊从容的戒嗔完全不同,想必是因为身为禅堂首座,每日都需引领寺内众僧念诵经文的缘故。
“此事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小子不知该不该说。”王佐假装有些犹豫,踌躇道。
“但讲无妨。”戒怨连声催促。
“此事说来话长。且容小子一一道来。”
“小人家中本是河东郡乡中富农,世代耕读传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本想就这样平平安安的终老于乡间。可惜天不从人愿,去年,我母染上恶疾,家严与家慈素来恩爱,当即四处延请名医诊治,恶疾猛烈,药石无方,家母不到三月就因病故去了。”说到这里,王佐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两人与自己就这样分隔两界,消息不通,也不知要经受怎样的惊疑和思念,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看到王佐真情流露,两名老僧暗暗颔首,此子天性纯孝,看来是个可信之人。
在汉代,“孝”之一道是最为让人重视的品德之一,重视到只要是公认的孝子,就有很大可能被人推举为官,似乎一个人只要尽了孝,其它的品德就肯定是完美的一样。以致于很多士人为了被举为孝廉,做出了为死去的父母守孝三年或七年的超长时间,同时少进茶饭,把自己饿的皮包骨头,而且穿得破破烂烂,终日悲哭甚至吐血的惊人行为。总之要尽量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向世人表现:你看我这么悲痛,这么思念我亡去的高堂,谁敢说我不是个大孝子?关键的是,这样做的人中还真有不少因此被推举为官了,由此也可见孝子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
“小子思念亡母之下,日夜悲泣,茶饭不思。如此三月有余,身体变得虚弱不堪,终日卧床无力起身,眼看就要追随先慈于地下。忽然一日,梦中得遇一金光神人,传授了小人此经。”
难道李方此子所诵经文竟是神授?戒嗔和戒怨先是动容失色,继而又有点难以置信。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戒嗔向戒怨微微点了点头。
“将你梦中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戒怨冲着王佐正色道。如果这个李方是骗子的话,以自己的佛法修为,料想不会让他蒙混过关。可如果此子不是骗子,那他的梦遇神人代表了什么?难道佛祖显灵,要在中土大张佛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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