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一指肇驹,道:“这逆子气得朕要吐血,他喜欢一个小花魁,但人家根本不理他,朕跟他说,那小花魁不算什么,论跳舞和唱歌都比不过端妃,他不信,现在朕带他来,就是要娘娘唱给他听,不过,娘娘现在病了,还能不能唱歌跳舞?”
肇驹看着玥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她的声音很像他想见到的那个人,而且端妃娘娘这双眼睛也很像。
玥儿心中一阵发毛,现在她无法和肇驹相认,这可是欺君之罪,忙道:“皇上,今天只怕不行,臣妾还未完全恢复。”她心里不知怎么又有些失落,原来玄灵并不是真的要来找她,只是让她唱歌跳舞罢了。
太子肇恒连连点头。
“父皇所言极是,小花魁是用银子把身家抬起来的,未必有真材实料,九弟你不要太痴心,还是过完年安心地去大鸟国做驸马吧,那个十三公主真的很漂亮,小花魁怎么比得上?”
肇驹摇摇头。
“但她不是我喜欢的人。”
“九弟,就算小花魁喜欢你,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什么喜欢不喜欢,大鸟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而且父皇也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你就不要太固执了,公主不是答应婚后生了孩子就跟你一起回来吗,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你喜欢大鸟国公主,那你去,我是不想去!”
肇恒苦笑一声。
“大鸟公主要是真的看上你家大哥,我保证义不容辞。”
肇驹还想摇头。
玄灵怒道:“这件事已经定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现在起禁足,要是再偷偷去找那个小花魁,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肇驹不敢顶撞玄灵,只好不吭声。
玄灵握住玥儿的一只手,觉得她的掌心温暖,并不像病重的样子,不由问道:“端妃,你现在不能唱歌跳舞,那弹琴呢,昨天朕听你弹的高山流水,很有感觉!”
玥儿点点头,道:“可是可以,但玉儿这里没有琴,无法为陛下弹奏。”
玄灵不悦地道:“宫里是怎么安排的,端妃身为贵妃,她的琴弹得这么好,怎么可以不配琴具?”
仝公公先在本子上记下,然后对另一个小太监道:“你去找周尚功,传皇上口谕,叫她送一张琴到白妵殿来!”
玄灵点点头,那小太监正要离开,玥儿忽然叫道:“等等——”
“哦,端妃还有什么话?”
玄灵看着玥儿,有些奇怪。
“臣妾昨日是用静贵仪的琴,觉得十分称手,所以皇上想听琴,我想去静贵仪那里先借用一下,就不劳去麻烦周尚功了。”
“怎么回事?”
玄灵听从玥儿似有弦外之音。
“周尚功那里,臣妾已申请了一张琴,我想她应会着人安排,陛下现在去催,臣妾恐她误会。”
玥儿这么说,表面上是体恤周尚功,其实却是要对付静贵仪,因为静贵仪甘心给林昭仪当走狗,昨天最后御辇就是她安排的,自己要是一声不吭,静贵仪以后还会给人做帮凶。
玄灵点点头,赞道:“谁说端妃不通人情世故,这样做不是很好!”转头对那仝公公道:“仝大官,你就亲自去安华殿走一趟,把静贵仪的琴拿来!”
仝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玥儿觉得玄灵没说去借,而是去拿,不禁有些奇怪,但这么做更好,自己拿到琴,想还就还,不想还就据为己有,正好狠狠警告一下静贵仪。
其实玄灵这么说,是他昨天事后一想,觉得静贵仪胆子太大,因为静贵仪知道自己在安华殿,陈婕妤一定是事先准备好,她们有意针对太子,而自己去东宫,就恰巧抓到几个官员在给太子行贿,他们行贿的手段就是故意输钱,现在那几个官员和陈婕妤一起进了宗正府。
玥儿说到跟静贵仪借琴,玄灵立刻生出怒意,他说去拿已经是给了面子。
有侍卫搬来椅子和屏风放在花园里,此时红日当空,地上积雪虽未化,只要没风,还是晒得有些暖意。
玄灵在椅子上坐下,他的脸对着太阳,眯起双眼道:“你们等下听听,是小花魁的琴弹得好,还是端妃好!”
肇驹不吭声。
“肯定是端妃娘娘好,这还用说吗。”
肇恒却是顺杆拍马。
肇真对玥儿做了个鬼脸。
“太子殿下说得对,臣弟也觉得端妃好!”
玄灵哈哈大笑,道:“是啊,是啊,上次那个小花魁推三阻四,不肯表演,朕还真有心让她进宫和端妃比比,看谁唱歌、跳舞、弹琴厉害!”
玥儿站在玄灵身旁,闻言笑道:“那皇上也封臣妾一个御赐小花魁,有皇上的御趣÷阁墨宝,白妵殿一定蓬荜生辉。”
玄灵马上技痒起来,他听到别人夸他字画好,就忍不住要动手。
“好,拿趣÷阁来!”
那小太监飞快地从停在门口的龙辇中拿来文房四宝,铺在一张石桌上,玥儿看到玄灵的文房四宝家什不少,除了墨合,还有朱砂、藤黄等十几种色合,看来这位玄灵帝工于丹青,并非虚传。
玄灵兴致盎然提趣÷阁在手,他略一沉吟,提趣÷阁在纸上用瘦金体写下三个大字,这三个字金钩铁划,十分有力,但玥儿看时,却是吓了一跳。
“大花魁,陛下您写的是大花魁?”
“哈哈,正是,小花魁怎么比得上大花魁,况且御赐小花魁这个名号,朕已赐给大鸟国公主,大花魁才能将她比下去!”
众人一起鼓掌。
玄灵换了支趣÷阁,题下落款盖上章,玥儿再次拜谢。
这时仝公公还未拿来琴,玄灵瞥了一眼肇驹,道:“驹儿,你最近失魂落魄,是不是画画的功课已经丢下?”
肇驹上前一步,行礼道:“儿臣不敢。”
“好,那父皇就考考你,你能不能在十步之内,画一幅腊梅图?”
肇驹想了想,点点头。
“儿臣试试。”
肇恒上前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穅王十步作画,这个一定可以成为千古佳话。”
玥儿见肇驹不语,有些不忍。
“陛下,要是穅王殿下十步不能成画,您是不是要罚他?”
玄灵点点头,板着脸端起架子。
“这是自然,他要是画不出或画不好,罚他禁足加倍,在去大鸟国之前都不得出门!”
“那,那要是画好了呢?”
“画好了自然有奖,但禁足之罚不能免,他可以每天可以进宫伴朕作画一个时辰。”
肇恒脸上露出嫉妒之色,能够伴随在玄灵帝左右,那是其他皇子求之不得之事,但肇驹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哦了一声。
“开始吧——”
玄灵一挥手。
肇驹走到石桌前,拿起一枝狼毫小楷,略一沉吟,便开始落趣÷阁。
肇恒双手负在背后,开始在花园里踱步,他每走一步,口中便叫出数字。
转眼便数到三,玥儿看到肇驹居然在画纸下方勾勒一个少女,那少女身形窈窕,虽寥寥数趣÷阁,却画出一个带着落寞和孤寂的背影。
数到五时,肇驹伸手一抓,两只手抓了四支毛趣÷阁,他饱蘸墨汁,在画纸上向上推去,只三个数字,画上已枯枝成林。
这时肇恒已经走到第八步,他走得不徐不疾,但每一步都有停顿,似乎有意在帮肇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