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先生拱手道:“在下以为,皇子中母妃健在的肯定不是,年纪太大的她不好控制,太小也不行,合适人选只有信王肇真和廿皇子肇舞,肇舞未封王,如果皇后假借陛下名义加封为王,他一定感激涕零,死心塌地跟着皇后。”
玥儿觉得肇真之所以能起来,一定是有人暗中扶持,现在推测,这幕后之人一定是皇后。
“这么说,你觉得皇后挑的人选是廿皇子了?”
“不错,这个可能性最大,信王殿下母妃刚刚离世,他们母子情深,要选他做培植对象,似乎不太可能。”
玥儿摇头道:“肇舞年纪太小,只有十岁,选他群臣一定不服,反而是信王肇真更适合,我看肇舞会封王,但他只是备选,皇后会重点照顾信王!”
阿昌先生并不认同。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若是仁明殿选了信王肇真,这东宫第一谋士的名头,在下便让出来!”
“不,谋士也好、幕僚也罢,这样的称呼我不要,要么叫我娘娘,要么叫我长史。”
玥儿连连摆手,她对第一谋士这样的虚衔根本没兴趣。
肇恒苦着脸点点头。
“不错,这样的称呼没意义,两位都是小王的第一谋士,眼下太后每日除了为父皇念经祈祷,已不想管事,当务之急是削弱皇后的权力,下一步才是和碁王、鲁王、敬王之争,这一点,我和阿昌先生都苦无良策。”
玥儿思索片刻,忽然心中一动。
“殿下,我有一条妙计,这件事您若能做到,一定能削弱皇后的权力!”
“什么妙计?”
“皇上的十日之期不是要到了吗,您想办法将他搬出仁明殿!”
“搬出仁明殿,去哪?”
“就是我这里,安华殿!”
玥儿手指朝下,肇恒和阿昌先生都是大吃一惊。
肇恒疑惑地道:“将父皇搬到这里,为什么?”
“皇后一直不许嫔妃们探望,大家都有怨气,而皇上只要离开仁明殿,皇后的权力就小了一半,汪畴也不能再像仝大官那样假传圣旨了,而且到我这里,其他嫔妃也不会有异议,因为陛下之前一直住在安华殿。”
肇恒有些茫然。
“这,这怎么做得到?”
阿昌先生却是点点头。
“此计可行,这些日子嫔妃们去慈明殿向太后诉苦,我想殿下和碁王再去请求,说不定就有可能!”
“这事,碁王会赞成吗?”
“肯定会赞成,只是要用什么借口去说服太后,有点难。”
玥儿道:“借口不难,就说皇后这些日子劳心劳力,要休养一下,可换一位嫔妃来服侍,如果太后不允,那就直接挑明,说皇上在仁明殿一直没任何好转,这事皇后医治不力!”
“那,那怎么推荐你这里?”
“不必推荐,因为整个后宫,没有一位嫔妃适合皇上移驾,只有本宫!”
玥儿唯一担心的是,以前服侍端妃的宫女无故失踪,有人要是提出这一点,还有些麻烦。
肇恒和阿昌先生顿时恍然,要说后宫嫔妃中,还真只有端妃合适,因为玄灵自搬来安华殿,一直心情不错,他连画室都搬过来了。
“好,就这么办!”
“殿下,这件事一定要抓紧,最好在两日之内办妥。”
“哦,这是为何?”
“因为我担心迟则生变!”
“好,小王现在就去找碁王,商量一下这事的行进,对了,您贴身的宫女中,谁绝对可靠,我要是不能进宫,让谁传信值得信赖?”
“我的宫女中,只能找如冬。”
肇恒点点头。
玥儿又关照道:“殿下,您千万不要跟碁王提,将皇上搬到我这里,记住,绝不能提,要让其他人先说出来!”她怀疑元妃就是杞花宫宫主,碁王既然是元妃之子,那杞花宫所做的一切,他应该知道。
肇恒点点头。
“是,本太子明白了!”
阿昌先生最后将手上的黑匣子放在玥儿面前,道:“这里是一对信鸽,娘娘若是遇到紧急之事,可将写好的条子缚在它脚上放飞,殿下就能最快知道宫里的消息!”
“好——”
玥儿接过匣子,果然份量不重,之前她还以为是太子带来的礼物,原来早就有准备。
当太子和阿昌先生告辞玥儿,出了安华殿坐上御辇,就有人悄悄递上一张条子,肇恒看完,哦了一声。
“廿皇子肇舞刚被封为义王了。”
阿昌先生得意地哼了一声。
“在下一语中的,皇后娘娘果然是看中肇舞那个黄口小儿。”
肇恒摇摇头。
“还有,信王肇真进了仁明殿,和皇后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出门时,是周尚功恭送出来!”
阿昌先生啊了一声,脸色数变,片刻后叹息一声。
“端妃果然有过人之处,在下有不及也!”
风起,云涌。
沙舞。
两天之后的戌时,大崋和亲队伍堪堪来到邢州。
邢州离大风城并不太不远,只二百多里的路程,这里又名邢襄,据传,商时纣王曾在此地建离宫,以酒池肉林留下千古骂名。
邢州驿馆设在邢州城郊,此刻一间屋内,昏黄的烛光点亮。
四条人影在窗纸隐隐摇晃。
这四人乃是这次和亲队伍的和亲大使郜太尉、郜家家将鹿虔、邢州刺史柳开俊和一个妖艳的年轻女子。
郜太尉面前的小桌上摆了几道酒菜。
柳开俊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他举着一杯酒,谄媚地敬酒。
“大人这次担当和亲大使,劳师远行,真是劳心劳力、为国分忧,邢州地贫,仓促间也没什么准备,下官略备薄酒,给大人接风,请勿嫌简陋。”
郜太尉淡淡一笑,拿起酒杯,既不喝也不说话,他身旁那妖艳女子香肩半露,身上是浓浓的脂粉味。
妖艳女子端着一杯酒,用肩头去蹭郜太尉,媚眼含情。
“大人,您是不是不开心呀,来,奴家先敬您一杯。”
这女子乃是柳开俊带来的邢州名媛,名叫筱青,她看到郜太尉不动声色,于是主动敬酒。
郜太尉对筱青点点头,举了举杯,但没有喝。
柳开俊觉得有些尴尬,忙从衣袖里摸出一个信封,准备递上来,郜太尉脸一板,好像十分生气,柳开俊突然醒悟过来,将那信封偷偷塞给鹿虔。
鹿虔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留了两撇八字胡,他身材虽然健壮,一张脸却有些猥琐,他接过信封,毫不避嫌地打开信封,抽出一张银票瞥了一眼,随即咳嗽了两声。
听到咳嗽,郜太尉不动声色,他对筱青道:“筱姑娘酒量如何?”
“大人坏死了,您问这个干吗,是想灌醉奴家吗?”
“呵呵,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人真坏,奴家是三杯即醉。”
“哦,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干三杯,要是不醉就是骗人!”
郜太尉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下,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筱青连干三杯,一下便靠在郜太尉身上,口中道:“奴家醉了,奴家醉了,大人您可要怜香惜玉啊。”
郜太尉一手搂住筱青的细腰,对柳开俊道:“柳大人费心了。”
“不,不费心,大人您才是辛苦。”
郜太尉呵呵一笑,像是关切起来,问:“柳大人,你到邢州任上多久了?”
“启禀大人,有两个年头了,下官想回京任职,但报告打了几次,都没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