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正要再说,肇驹急忙狠狠掐了他一把。
“小孩子不知轻重,他根本分不清谁是大京军队,完古部的兄弟可不要当真!”
红脸大汗哈哈一笑,道:“是啊,我们完古部这么小的一个部落,不投降还能咋办?”
肇驹一愣。
“什么,你们已经投降大京国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准备投降,他们的使者马上就到,我们在这里准备酒水烤肉,就是迎接大京国使者,你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代表达丹部列席吧!”
听说大京国的使者要来受降,肇驹心里立刻紧张起来,大京国的使者不知道是谁派来,他们是否知道土谷准那支队伍已被狼群消灭,会不会抓自己?
十三公主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别人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只是暗暗给肇驹使眼色,让他不要慌张。
那几个骑士带着肇驹三人往帐篷行去。
完古部的市集看上去倒也热闹,不少人站在路边向他们张望,有几个身材粗壮的妇女还对肇驹指指点点,发出放肆的笑声。
一个圆领红袍的悍妇迎上来,她的腰比水桶还粗,对着肇驹笑道:“哟,来客人了,要买啥东西,我们家的马奶酒可是草原上最好的!”
红脸汉子挥挥手,喝道:“去去去,这是达丹部路过的客人,我警告你,别出来丢人现眼!”
红袍悍妇双手叉腰,哈哈笑道:“达丹部怎么啦,留下来给阿哲洗个脚又如何!”
阿哲在大鸟国就是老娘的意思,十三公主听到这话有些生气,不过她现在也知道要忍,紧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来到一顶圆圆的帐包前,三人下了马,有人把肇驹他们的两匹马拴在帐篷外两根拴马桩上,红脸大汉进去禀告。
肇驹觉得这个大帐像个蒙古包,里面是靠一圈篱笆撑起来,并不是那种行军打仗可以拆卸的帐篷。
帐篷门外还有两个壮汉守卫,一群小孩围在外面,对肇驹三人指指点点,嬉笑不已,肇驹心里有些厌恶,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忽然啪地一声,帐篷里有人被打了一个耳光。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骂道:“光吉刺,你是不是没脑子,我叫你去迎接大京国使者,一旦接到,就吹号传讯,我们好列队迎接,你倒好,带三个逃难的回来,还,还给他们列席,列你个头啊!”
那红脸汉子的声音有些委屈。
“他,他们是达丹部的人。”
“达丹部上十万人,他们是使者还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每个人来了,老子都要请他们喝酒吃肉啊!”
接着那光吉刺说了句什么,肇驹没听清,只隐隐听见他说箱子什么,那粗豪声音又骂了一句。
“是,是,光吉刺错了,我这就去迎接大京国使者!”
“滚——”
帐帘一挑,那光吉刺狼狈地走出来,他的屁股上赫然印着一个脚印。
光吉刺狼狈地拍拍屁股,对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骑士一挥手,道:“我们走,去迎接大京国使者!”说完,他飞身上马,好像肇驹三人不是他带来的一样,完全置于不顾。
肇驹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想列席什么受降宴,现在正好自行离开。
十三公主撇撇嘴。
“里面那人就是完古部的酋长兀离坦,他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不过他今天好像脾气很大!”
肇驹哦了一声。
“好,那我们正好走,自己找人去交换些吃的!”
肇驹正要去解缰绳,帐篷里传来一声大吼。
“外面三个达丹部的家伙听着,你们居然在外面说老子坏话,进来,让我瞧瞧是什么样貌!”
肇驹无奈,没想到自己说悄悄话被听到,只得扶着十三公主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篷里有些阴暗,但两侧开着窗户,窗户上贴着白纸,帐篷两侧有柜子,正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放着不少吃的东西,还有酒盏和酒壶,显然这是要招待大京国使者。
肇驹走进去,觉得脚下十分柔软,低头一看,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他觉得这种圆帐篷,就是书上记载的蒙古包,虽然他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蒙古包。
“喂,小子,你看哪里!”
正对面传来一声大喝,这声音声如洪钟。
肇驹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正对面一张大椅上,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高大老者。
这老者皮肤黝黑,脸上一对铜铃眼,眉毛又浓又粗,胡须宛如钢针般竖着,鼻孔朝天,阔嘴唇,头上扎了一条五色巾,上身臃肿,里面穿着沙狐裘,外面半罩一条红缂丝龟纹袍,腰间佩刀,足下蹬着一双长筒深棕络缝靴。
肇驹听十三公主说过,头上扎五色巾的,一般都是部落的酋长,忙上前单膝跪地行礼。
“达丹部族人参见完古部酋长大人!”
那老者正是兀离坦,他瞪着肇驹三人,凶恶中带着疑惑。
“小子,你们是哪里来的,在外面说什么坏话?”
肇驹连连摆手,他又把刚才对光吉刺的话讲了一遍,兀离坦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三人,并不相信。
十三公主心里很不高兴,这个兀离坦以前可不是这样,他的脾气怎么这么坏,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肇驹耳尖,听到外面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立刻明白过来,兀离坦叫他们进帐,外面的人便乘机打开箱子偷东西,这一瞬间,他心中生出鄙夷,这个完古部的酋长,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十三公主看到兀离坦身后挂着一面五色旗,这是大京国的旗帜,看来兀离坦已经铁了心投降。
兀离坦道:“你们涿州城受到攻击,肯定是野乐长奴干的,这家伙前几天还派人送信来,不许老子投降,呸,老子不投降,拿什么跟大京国去叫板!”
大石扳着脸,这次他没有作声。
兀离坦指着十三公主道:“他是谁,是你兄弟?怎么既不给老子行礼,也不说话!”
“酋长大人,这位是我兄弟,他,他受伤了,能说话,但是有气无力。”
“咦,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像我们大鸟国的人?”
“怎么不像,我俩自小在涿州长大,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在涿州做什么营生?”
肇驹略一沉吟,觉得自己无所擅长,只得硬着头皮道:“回酋长的话,我们在涿州跟阿玛学医,以后要做一位大夫。”
阿玛在大鸟国的称呼,是父亲意思。
兀离坦一拍大腿,笑道:“太好了,你过来,快帮老子瞧瞧,我这只脚是怎么了,长了几个小茧,又没受伤,怎么一落地就疼得钻心!”他说着拉下长靴,露出一只长满黑毛的大脚。
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肇驹离得最近,差点被熏倒,但他看到兀离坦脚底长了几个白点。
“酋长大人,您,您这不是茧,这是脚底长了鸡眼,一按上去就会疼,对不对?”
“不错,疼得钻心!”
“它需要用一种专门的药膏去化,如果化不了,就要用刀挖掉,不然会很疼的。”
肇驹对脚上会长鸡眼这种常识还是听说过。
兀离坦哼了一声。
“好啊,那你就帮我用药膏!”
“这个,药膏要去涿州城找,在下没带在身上。”
兀离坦眉头一皱。
“你们三个干脆留下来算了,达丹部正在和西春国打仗,你们现在去,肯定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