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将至,还紧撺着寒冬的尾巴,天地间还是一片寒寂。
山路本不好走,只是走的多了,便也熟悉了。
山内多的是枯树残枝,轻轻浅浅的咯吱声响在大山深处。
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山间疾行,忽然身影顿住。
“刺啦”一声,尺长的青蛇被一刀砍断,将死前还摆着尾巴,倒在地上无力的挣扎,几下后,彻底无法动弹。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是从冬眠中早醒的虫儿也易被人砍。
一个身着灰色棉布衣裳,瘦瘦的人走上前去,对地上扭曲着蛇血撒了一地的青蛇置若罔闻,她捡起菜刀,把菜刀放进泥沙里,两边在地上摩擦几遍,确认没什么血迹才拿起来,嘴角撇了撇,似乎还是有点嫌弃,只是动作利索的将刀束在腰后的布袋里,继续向前走去。
此人正是谭然,她跑了一夜,幸而晚上月色好,能照亮路线,她才凭着几分印象跑到这里来。
若无小镇上那个女子的事情,她还真的会和谭大家一起归家,在她没有能力养活前,还是要借助外力才能在这个世道里好好存活。
可安平卫来了。
他们在行动了。
李则宥知道她还活着。
世间先有荒唐人,免不了荒唐事。
何况李则宥,简直不是人。
这种借尸还魂的事情,都被他弄出来了,不,不是借尸还魂,他一开始的目的是起死回生。
这个更可怕,世人哪会有这种疯狂大胆的想法,他不但想了,偏还做了。
哪怕中途出现偏颇,李则宥也不急,他有权有势有人,国寺大师在手,即使一时没有算出来她到底附身在何人身上,也不妨碍他大海捞鱼,捏造一些罪名,派出安平卫那帮恶犬,四处打探那些与周录相似的人。
《朝凤曲》?她心内耻笑,这只不过是李则宥官场上的一则风流韵事罢了,只是好巧不巧,她恰好是这则风流韵事的主角之一,小镇姑娘会不会弹《朝凤曲》不重要,倒霉的是过目不忘,恰好被人传了出去。
过目不忘,周录的长项。
当年的宴会上,几位世家子弟卖弄琴艺故意羞辱于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小侍女的周录自请迎战,于众人的围观之下,当场将韩云先生新曲《朝凤曲》一丝不差的弹奏出来,当时她还说了几句嘲讽那些世家子弟的话,现在看来着实可笑,恐怕当时的李则宥根本不在乎这些风雅虚名,他要的是权是势,当时羞辱过他的那几位世家子,免不了后来家族倾覆,颠沛流离,而从始至终李则宥都未信任过她,冷眼旁观,让她兀自蹦跶。
她自认捡了一条命后,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可到底是占了这身子的便宜,她做不到安安心心的留在谭然大舅一家人身边,万一被安平卫的人发现呢,她不敢拿谭然的亲人生命去赌。
她要一条活路,之前谭大舅提前给谭然说起谭家村时说道沿着寺庙往东再走八十余里,有一个极为广阔的荒山,里面环境险峻,猛兽又多,轻易不会有人进去,她决定先到那个林子里躲避风头,然后把以前学的功夫内功再练练,拳脚功夫就重新改编一下,至少有自保之力后再出去。
她是偷生的鬼。
也要做长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