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安王府很低调,而齐王府却是比安王府还要低调。京城里很安静,但这安静的表象下,满朝的官员都隐约感觉到了深藏的暗涌。
但表面的平静,却还在持续着。在这平静的氛围中,兰府低调地办了几桩喜事,先后娶进了五奶奶和六奶奶,前几日又将六姑娘远嫁了。
转眼,夏逝秋来秋又浓,树上的叶儿已是黄了,天气也渐渐凉爽了起来。
而靖北侯府,今日亦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热闹得不得了。十月初三,黄道吉日,今日靖北侯府要为六爷娶亲,双喜临门。
兰溪清早起来就忙起,毕竟耿熙凯的婚事沈氏是全权交给她置办的,前面已经辛苦了那么久,到了今日关键的时候,可是不能出了纰漏。
所以,她今日忙前忙后,倒是连娘家人上门也只是打了个照面,却是没有时间招呼的。好在,兰家人也都知道她的难处,并不放在心上。
耿熙凯虽是娶的双亲,而且两家都有些地位,一方是宗亲,一方是安王妃的娘家,也算皇戚,但耿熙凯毕竟不比耿熙吾,既有世子之位在身,本身也身居要职,所以,今日,虽也是热闹,但比起耿熙吾和兰溪成亲时,却又有所不如了。
沈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越发指使着兰溪团团转。兰溪起初还应付着,后来也觉出味儿来,本来为沈燕疏操办婚事,她心里就正憋着气呢,如今在人前倒是低眉顺眼做足了姿态,边上便有些妇人夸赞道,靖北侯的世子夫人对着婆婆真是恭顺有加,弄得沈氏一口气更是上不去下不来,活活憋死了自己。
那一头,兰溪却是转身便进了厨房,只专心盯着厨房里的事,却是不再出去转悠,也省得再到沈氏跟前去找那不痛快。
兰溪为了今日,可是没有少下功夫,就怕被沈氏捏了把柄,但也担心堕了靖北侯府的名声。所以,处处都想得周到,她在娘家时,本就帮着兰三太太操办过兰灏的婚事,如今手里的人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靖北侯又发了话,给她撑腰,这又是沈氏儿子的婚宴,即便那些沈氏的人也不敢随意给她下绊子,所以,兰溪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果然,一场喜宴下来,菜色也好,各处安排也好,都还算中规中矩,到得送客时,靖北侯还当着沈氏的面夸了兰溪一回。
兰溪连忙低眉垂眼,将功劳都往沈氏和沈妈妈身上推,再顺道表了表耿熙若的辛苦,反倒是让靖北侯更是满意了。
瞄着沈氏难看,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脸,兰溪觉得今日憋了一整天的气,到此时,也算得值了。
只是,回了自己房里,兰溪觉得浑身都酸痛,想着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甘,倒在床上直哼哼。
好在,耿熙吾倒是知道心痛她,做低伏小地帮她按着肩,捶着背、捏着腰,她这才觉得受用地舒展了眉宇。
小夫妻俩笑闹了一阵,终因今日太累了,不敢闹得太过,早早歇下了。也无心去关心今日耿熙凯这别开生面的洞房花烛夜要怎么过,他又是歇在了谁的屋里。
总之,今日,耿熙凯娶了亲,这往后,他们小夫妻太平的日子怕是也就要到了头。虽然兰溪也不惧,但还是盼着沈燕疏和那位瑞郡王府的十姑娘能斗得久一些,猛一些,无暇他顾,千万别太快分出胜负,腾出手来将矛头对准她,她这日子也好过一些。
想到此处,兰溪不由有些感激起了圣上。因着靖北侯旧患在身,而耿熙凯婚事将近,所以将靖北侯留在了京城。不管圣上心里作何打算,对于兰溪来说,却是真真是件好事,耿熙吾心里对靖北侯怎么看兰溪不知,但兰溪自己倒是觉得,自家这公爹还算处事公允,至少有他在,这靖北侯府的内宅就不是她沈氏的一言堂,待得她受了委屈,也好歹有地方说理去。不得不说,靖北侯的坐镇,让兰溪多了两分底气和安心。
一夜无话,第二日,兰溪很是神清气爽地醒来。耿熙吾已起身到练功房去了。
兰溪一边由着丫头们伺候梳洗,一边听秦妈妈低声汇报昨天新人院子里的事儿。
“六爷怕是扛不住侯夫人的意思,所以起初是去了小沈氏的房里,脸色平平,倒没看出什么高兴还是不高兴。可是,赵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竟是自个儿捧了茶,到了小沈氏的房前叫门,说是要给姐姐奉茶。小沈氏房里的人却故作没有看见,那赵氏却是不吵也不走,只捧了那茶站在门前。不一会儿,新房里便起了争执声,据说还摔了东西,六爷却是径自便出来了,铁青着脸,出门便见着了门口的赵氏,这几日天凉了,入了夜,那冷风便有些冻人,赵氏又只穿了嫁衣,在那冷夜里瑟瑟发抖。六爷许是见了心疼,便将她手里冷了的茶摔在了地上,拉了人便走了。回了赵氏的房里,到这会儿还没起身呢。”
兰溪听了,倒是有些兴味,“我还以为这赵氏是个被宠坏了的,娇纵的,如今看来,却是个有脑子的,不简单呐。”倒不是兰溪一个做嫂嫂的,要将手伸到小叔子的屋子里去,实在是同处一个宅子,又是利益相关,兰溪实在怕是防不胜防,这才让秦妈妈想法子在那院子里放些眼睛和耳朵。如今小试牛刀,第一日,便是事无巨细,效果不错。
“姑娘想岔了。那赵氏的祖母便是个有手段的,否则,瑞郡王那一屋子的姬妾,她如何会是头一个诞下庶子的?而且即便是年华不再,还能笼络得住瑞郡王的心,对他们那一房都是偏心。这姑娘自幼耳濡目染,怕是出嫁前,家里人也是手把手教过的,哪里能是简单的?不过这样也好,昨夜这么一出,想必,这两位新进门的奶奶之间已是结了梁子,如今,赵氏先占了上风,接下来,只盼着小沈氏能还击一二,咱们就可落得清闲了。”
兰溪点了点头,看着镜中流烟将自己的发丝盘起,插了两支发簪道,“这赵氏是个不简单的,这很好,可妈妈要知道,她的不简单只有不针对咱们,那才算是真正的好。同样的……小沈氏那里,亦然。”
“夫人放心,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