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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往事如梦,刹那芳华(1 / 1)

()“那一年,芙蓉江畔,灯火丛中,你笑得那么肆意,那么张扬,飞扬的神采,灿烂得连四周悬挂的花灯,都失却了颜色。我偶一回眸,瞥见了你,便再也移不开眼。你知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羡慕你。你所拥有的那些,是我记忆里,我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王劭政的眼神深邃而迷离,脸上的神情分明是羡慕,却又透着点儿酸涩。

“小时候,我不懂事。父亲母亲从不抱我哄我,而我也以为,世间亲情,莫不如是。直到四岁那年,上旨恩诏,宣我入宫为皇子伴读。说是伴读,其实不过是陪皇子游戏玩乐,作个伴罢了。一日,下了堂,皇子拉了我去游戏。正玩乐间,敏妃便来了。那孩子一口一个娘亲,蹦蹦跳跳地窜入他母亲的怀里,口中不住地撒着娇。敏妃温和地笑着,拿着绢子替他细细抹去额头沁出的热汗。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亲情竟是这样的。

我羡慕得紧,便跑去找母亲,也学那孩儿一般投入她的怀抱,却还未入怀,便被推在地上。母亲那时只说了一句发什么神经,眼神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我却并未灰心,又跑去找父亲。父亲对我这般样子,愣得一愣之后,便伸手将我拢在了怀里。那个时候,父子相亲的感觉,我至今还能记起。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才知道母亲并不喜欢我,对她来说,我只是一道能让她名正言顺踏入相府的阶石。生了我,能让她心爱的男人,心中不再对他的父亲有所愧疚,能让他们两人的感情不至于有了旁的阴影。而我,不过是个用过就扔的工具而已。父亲却是极疼我,常常背着母亲,偷偷地来看我。但往往不过片刻,母亲便会寻了来,父亲就不得不随母亲而去。

母亲越来越恼恨我,将父亲看得也越来越紧。在她眼里,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儿,而更像是与她争丈夫的仇人一般。我想,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突然被极疼爱她的母亲所弃,所以才会有那种,心爱的东西必须紧紧握在手中,容不得旁人染指的性子吧。父亲尽管疼我爱我,可母亲却是他心尖上的人儿。母亲哭闹得凶了,父亲心疼,便也渐渐地和我疏远了。

家里只有祖父大人,当我如珠似宝。可他老人家心里念念不忘的,或许只是我究竟能不能为王家开枝散叶而已。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了,在这世上,我只是独自一人。”王劭政的脸上淡淡地抹出一丝笑来,祖父大人要是知道,王家真的在他这一代绝了根,是不是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跑到他面前,骂他是不肖子孙呢?他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

面前的人儿,一双柳眉微微地蹙了起来,下唇向内咬住,咬得有些紧了,惹得王劭政都忍不住想伸手过去,帮她分了开来。她脸上的那些神情算是什么呢?恻隐还是怜悯?王劭政揣度着,倒觉得几分好笑。有必要么?这些事儿,他说的人都觉得不过如此,她那么恨他,不应更觉快意么?

“后来,祖父大人过世了。母亲打算将京中的产业,变卖一空,与父亲回家乡去住。就在这时,皇上驾崩,宫廷内变,敏妃惨死,少帝登基。我费尽心思,偷偷溜进了宫里。那一日,他在敏妃怀里,撒着娇,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世上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存在。那时,我偷溜进宫,却只是想看看,那孩子,可还能笑得那么开怀?

我寻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床前的地上,呜咽而泣。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迅快地抹干了眼泪,回过身来。红肿的眼圈,抹得脏兮兮的脸蛋,满身的狼狈,他明明可怜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偏偏还想在我面前装出皇帝的威严。”王劭政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前似乎还晃荡着那日的情景。

“那时,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觉得有些酸涩。那样一个幸福人儿,在世事变幻面前,也是那么渺小。那样倾心的欢笑,也终有一天,化作苦涩无奈的泪水。我将我的手递给他。他看了看我,怯怯地将手放入我的掌心。当我们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并不只是一个人。

我的父母离开了我,我的祖父也不在了,可是,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孤独。我们两人,常常在一起计算着朝中的局势,谋划着怎样分化李氏,夺权掌政。那时,如果我愿意,我能将朝政一夜翻盘,但我却没有那么做。我宁可一步一步,竭心尽力,为他出谋划策。我宁可将我自己置于明枪暗箭之中。我不愿这一生,第一次相依相守的感觉,在顷刻间的覆地翻天之后,荡然无存。我是不是很自私?或许,我也跟我母亲一样,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牢牢抱住,不肯放手。”王劭政终是忍不住,将手伸出去,抚开如玉紧皱的眉头。如玉身子一颤,却并未躲避。

“只是,我抱得太紧太紧,我甚至没有发觉,他其实已经失去了耐性。看着李氏一步步铲除异己,看着李氏的权位一天比一天稳固。。。我让他等了太久太久,却没有让他看到任何的希望。他一天比一天更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发号施令者,而不是一个随时倾命的傀儡。他终究是一个帝王,纵使渴望着幼时的父母亲情,但对他来说,感情,或许永远在皇位之后。

于是他册后,他纳妃,他对我说,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可是,一日过一日,他的话题里,偶尔有了那个女人,说起那个女人时,脸上的笑,也一次比一次更明亮。他自己还不觉得,可我已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会越来越重,最后占满他整个身心,就如同当年,我的父亲。他说她阴狠毒辣,他说她奸险狡诈。可我却知道,无论他怎样冷落她,疏远她,甚至最后或许会赐死她,其实,他心里永远也只有她。那时的我,已经明白了,原来,就是这样的生死与共,终究也算不得什么。。。”

他的眸,只在说起二人携手,共度艰辛时,才亮了一亮,然后,就慢慢地暗了下来,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黯淡无光。平日里俊雅温儒的脸上,有深深的疲惫。

如玉略带悲伤地看着他。

是这样么?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无情狠辣,并不是与生俱来的阴谋算计,他也曾有过企盼,渴望父母零星点滴的亲情,他也曾付出自己的所有,渴望一丝回应。然而,母亲的厌憎,父亲的疏离,以及他未曾细述的,来自于他祖父的那些伤害,使他渐渐地将自己封闭,吝啬于再付出任何情感。

他嫉妒着那个男孩,可当看见了那样的孤苦无依之后,却伸出了自己的手。他也曾寄盼着那样的美好吧?所以,才想护住那样的笑靥。他或许也在那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孤寂的身影,所以才愿伸出自己的手来。只望着互相扶持,共度危难的情感,牢不可破,却没有料到,再一次,被隔离开来。

他父母的感情,他不能理解。他倾心以扶的那个人的感情,他同样不能理解。兜兜转转,他永远被隔在外头,遥遥地望着,羡慕地望着。

突然而来的明了,如一道亮,划过天际。她捂住口,不能言语。她忽然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他的面具下,所隐藏的情感。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太在意。所以,他不敢付出,他不能付出,他守着他本该给她的那些情感,不肯松手。他畏惧的,是遥不可知的未然,怕的,是这人世永恒的循环。所以,戴上面具,用那些虚假,哄骗她,也哄骗他自己。希冀着她的回应,却从未想过,他其实什么都不曾给过她。

这个男人啊。。。

她看着王劭政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修长的食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停在她的唇畔。他的眼又渐渐亮了起来,眼里带上了笑意,慢慢地漾开,整张脸便明朗了起来,仿佛之前的疲惫和忧郁,都不曾存在过。

“直到那一天,我在江边遇见了你。你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来去。身旁的人,向你投来的目光,你毫不在意。街上看花灯的多是三五成群,而你只是独自一人,你也似乎并无感觉。在那挤满了人的长街上,你只是那么肆意地笑着,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存在。那样的肆意究竟是怎样的酣畅淋漓?我好奇地跟在你的身旁,感受着那种从不属于我的感觉。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注目,你突然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那时我才发现,我竟一直跟着你走了很远很远。我自嘲地笑了笑,又看了几眼,你那种永远不可能属于我的笑颜,正准备离开,你便冲到了我的跟前。你的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脱口就是登徒子三个字。那时我便觉得你有趣了起来。凶悍的女子我也不是没见过,可看你分明是大家的闺阁小姐,居然叉着腰,指着男人当街就骂,那时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闷闷地,却又有一种轻扬的感觉。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眼前脑里布满了你的身影。直到回到京中,也不能忘记你一分一毫。那时,我突然明白了,母亲对父亲,永不肯放手的执念。我的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期盼。我遣了媒婆上门提亲,日思夜盼,终于将你一顶花轿,迎入了府中。洞房花烛,我揭开盖头,看见那娇羞的笑靥,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欣喜?可是,那却不是你!她没有你的那种肆意,你的那份无忌。一样的面容,却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我曾经以为,我也终能拥有一份完完全全,不会背弃的情感,谁知,到最后,却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星夜南下,一路马不停蹄地赶。等我再次来到我们相遇的地方,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上元灯节,独自一人徘徊的丫头,心中早已有了他人。可叹我一厢情愿,竟没打听清楚,就冒贸然上门提亲。我那时苦笑不已,但想想也就算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与他相携私奔,那人必定是你心之所向,我即便把你们找了回来,又有何用?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郁闷,便停留在南方,不肯回京。

等到心绪渐平,准备回京之时,却在那儿遇见了你。本不该会在那儿的你!不管心里有多少诧异,那时的我告诉自己,绝不会再让你逃开我的掌握。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如果你不愿随我回来,那便如何?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心中只如烧了一把火,一门心思,就只想将你牢牢握在手中。不管用多么卑鄙的手段,不管花多么巨大的代价,我决不容你,再次溜出我的掌心。失去你一次已是太多,我决不会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

“可当我带着你,回到京里,我却有了一丝危机感。你知道你姐姐对我的心思,你一门心思地想将我推进她的怀里。我不得不利用了你姐姐对我的感情,在你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流云居然会背叛我。而水月那天又恰巧有事离开了别院。那一日,只要水月晚回去一步,我就真的,失去你了。那是我第一次,对你姐姐起了杀心。她的坚持,我欣赏,我理解,可是,她危及到你的性命,我决不能容许。可是。。。我也不敢去动她。那时,你一心一意,想将她置于死地,可我知道,她死了,你也不会独活。我只能想办法拖,想办法等。直到你怀了蝶儿,我才算松了一口气。”

如玉的脸低了下来,烛光照不到的侧脸,笼上了一层暗影:“真的,有那个孩子吗?”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王劭政,又重复一遍。

王劭政眼睫微垂,挡住了眼中掠过一道异芒,缓缓点了点头,“水月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伤心。”

如玉的头又慢慢低了下去,一丝悲伤浮上面来。

“那一年,你姐姐死了。我本以为,没有了你姐姐在我俩之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能不至于如此僵持。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我却觉得,你的心离我越来越远。我也揣测过,那些事,你究竟猜出了多少,却始终不敢去求证。一年又一年过去,我以为,我们这一生或许就一直是这般相守而不相亲。却没有料到,蝶儿会将我们这僵持许久的局面彻底打破。”

“你总以为,我不疼蝶儿。蝶儿那孩子,是顽皮,是任性,可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孩儿。我有时对她严厉了些,也是希望,她以后能少吃些苦头。可你却偏偏不容我管她教她,一意地纵容她。我也想过为她挑一门佳婿,能包容她一辈子。可是,挑来选去,我的心头却总是存着疑虑。我为她挑的夫婿再好,她如果自己不喜欢,又有何用?婚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我不想我一时的决断,却误了蝶儿的一生。”

“那一日,她央求着你,许了她去东山上香。”王劭政瞥了如玉一眼,摇摇头,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了,还是假作不知。京城里这么多寺院,她不去,偏要千里迢迢,到离京城那么远的东山去。分明是府里的日子过腻味了,找个借口,出去游玩。你也居然真敢放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是吃定我,根本不会让蝶儿遇上什么危险的了。”

如玉的脸上浮起一丝飘渺的淡笑,她怎会不知女儿的心思?她已被束缚了一辈子,难道也要女儿,如她一般,一生不得自由?

王劭政看着如玉的神色,对她心里的想法早猜出了**分,叹了口气,道:“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毕竟也不放心。派了人,一路暗中护着她。那孩子,为人处事,总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才多少时日?就与骆家那小子私订了终身。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倒反是松了口气。不管如何,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当然,我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将女儿许了人,该知道该了解的总得打听清楚。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居然会是那个人的儿子。”

“等所有我该知道该了解的,都摊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剩苦笑的份。这么多年了,我无法想象你再见到他时,究竟会怎么样。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使我根本不敢让你见到他。好在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离京城也很远。这门婚事,你一定不会答应。所以一直以来,我并未插手其中。却没想到,蝶儿竟然绝食,逼得你不得不同意了这门婚事。你唱了白脸,那么我唱唱红脸也无所谓。只要我不同意,这件事也只能就此作罢。却没料到,蝶儿向来怕我,那一日,居然敢在我面前说那一句‘是嫁,不是赘!’那孩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时,我心中动了一动,心想,就算见了又有何妨?若是你能答应,也算全了蝶儿那孩子。”

那时,他只是想赌一赌,这么多年来,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结果。。。

当年,那人负了她的情。

当年,那人卖了她的身。

当年那人无情地揉碎了一颗诚挚的少女之心。

然而,当他再次看见她,他的眼中分明有情。

而他,则见到了这么多年来,少情少绪的她,骇人波动的怒意。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的心里还有他。”或许,只有他。王劭政望着如玉,眼中不可避免地浮上了些许悲哀。

如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几道复杂的神色。

轻抚着她的眉眼,“这么多年了,我磨平了你的棱角,磨光了你的脾性。如今的你,真的还是那个在人群中无所顾忌,肆意欢笑的你吗?还是那个我想要得到的你吗?你的心即不在我身上,我霸住你的人又有何用?若我真要这躯壳,那还不如当年选你姐姐更干脆。。。”他叹出一口气,目光透过窗棂,遥遥望向远空。

“如今,你姐姐过世了,蝶儿也有了归宿。听说水月也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你若是想去看看她,我可以送你去。”

“或者。。。你想回他身边。。。”他的目光收了回来,凝注在她脸上,声音有些艰涩,略凝了凝,道,“我也会派人送你去。”

如玉的心瞬间停滞。

她的目光垂下来,落在一旁,满地的碎瓷上。

恍惚里,她又忆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的前厅之上,摆放的似乎也是一套细瓷茶具。

当她从尘埃中抬起脸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晦暗幽深的空间里,那一方闪着诡异幽芒的瓷壁。

那时的她,蜷起身子,抱着头苦苦回忆,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她甚至记不清骆家父子是怎么离开的。在那一片疯狂和混乱中,她唯一还能记起的,或许,只有他的愤怒。

明明还是那样的温文儒雅,明明还是那样的漆黑眼眸,为什么却仿佛破碎了一角,让那怒那愤,倾泻喷涌?为什么明明是漠然无波的眼神和表情,她却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为什么,即使是他迈步走出了前厅,在厅门“轰”然合起的那一瞬间,她也能感到厅中,凛然如刀的怒意?

他,原来也有情绪。

他,原来也是人,也有人世间的爱嗔贪痴。

原来,那样的宠溺,那样的温柔,并非全然虚幻。

原来,他到底在乎过她。

只是,如今,他或许已经放手了吧。。。

她的身边,第一次,空无一人;她的身后,第一次,没有如影随形的视线。

这么这么多年来,缠绕自己的梦魇,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这一瞬间,尽管她仍被囚于前厅之中,她却觉得自己就是那挣脱了金色樊笼的囚鸟。

空洞而迷茫。

她的眼前陡然有了另一条全然不同的路,而她,却站在原地,失却了踏上去的勇气。

他,终是放开了她。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宠溺,原来也终不能长久,终也会放手。

那时的她,不知怎地,便恨了起来。

而现在,这个男人。。。

她抬起头,凝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她却没能看到她想象中厌倦。

他那样的凝视着她,一如久远久远以前,却又仿佛,全然不同。

她不会知道,曾经在十多年前,在那个红烛高烧之夜,也有人看见过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凝视,并为之而死。

她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突然之间不一样了。

“那你呢?”她下意识地问。

王劭政的手搁上了右手那叠折子,轻轻摩挲着折子的外皮,道:“我打算将京中的产业尽数变卖了,回家乡去住。”

如玉讶然道:“你不做官了?你是当朝宰相阿!”

王劭政摇了摇头,笑了笑,举起手在空中淡淡一挥,“富贵如浮云,只手化春晖。这样的权势富贵,又何尝是我想要的东西?我若再在这位子上呆上几年,只怕连皇上都容不下我了。”

是啊,他从来想要的,何尝是富贵权势?

他想要的,从来只是。。。

烛光忽地一璨,既而熄灭。

如玉的声音在黑暗中飘然响起,“能不能先不要卖这宅子?我想看着蝶儿的孩子出生。”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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