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明。
重卡车队就带着大华人殷切的希望,驶向北部勘探区域。
喧嚣了一个早晨的临时营地,顿时变的冷清下来,昨天值班的大华员工,此时才三三两两的回去休息。
李政夫突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总是希望见到更多的同类,即使是对手也比那些枯燥的大树有意思。在这种环境下呆的久了,再听原教旨环保主义者说话,往往会有呕吐的心思。
“李总裁,起来了。”不远处的野营房开了门,一股子白气喷了出来,像是洗澡堂似的。
出来的是新马集团的技术副总监邵思汉,一个40多岁的新加坡人,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好人,除了集团技术副总监的职位外,他还是新马集团职工推选出来的工会代表,和劳资双方的关系都处的很好,也是此行西伯利亚地区的工会代表。
李政夫低头看了看表,笑道:“我今天起的早。准备开工了”
“嗯,我看看厨房和厕所弄的怎么样了。西伯利亚的天气怪,水管用着用着都能爆开,咱们能用的东西,他们不一定能用。”邵思汉穿的也是一身裘皮,裹的紧紧的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对了,咱们的人,好几个身体都不好,得快点派人送药品来了,另外,休息时间也希望延长一些。”
李政夫脸色很难看的道:“现在是每天工作6个小时,要再延长多久的休息时间”
“大家希望中间休息1个小时,工作总长不变,还是6个小时。”
“那就是每天工作5小时”
“是。”
“这样一来,预定计划很难完成了。”
邵思汉笑笑,劝导道:“休息的时间长,咱们的工作效率也会增加的。另外,你要是担心工作无法完成的话,不如再要求增加人手吧,西伯利亚的天气实在太难挨了,长时间的工作真会死人的。”
李政夫不易察觉的撇撇嘴,心想:“你们谁要是真有工作致死的精神,我倒是省事了。”
他想了想,道:“我会向总部申请的,不过,在申请下来以前,还要维持现在的工作方式,每天至少工作6个小时,加班给钱。咱们要尽量将临时营地的改造做完,否则,到时候运输来的器械都没有地方放,更别说建设材料了。”
“那我再去说说。”邵思汉憨厚的笑笑。
李政夫只得说“好”。
新马集团的历史长了,又是传统的石化企业,工会的力量比其他企业更大。工作时间内的安排归集团管理,但工作多长时间却归工会管理。
邵思汉笑呵呵的去看厨房和卫生间了,中间经过了设备存放中心,看都没看一眼,像是他们这种有历史的大型企业,虽说是私人企业,实际上却很像是国企了,中低层干部中的姻亲关系非常普遍,亲属一样连成片,遇到工作首先考虑的是舒适和收入,然后才是企业。
中国的国企虽然也有一样的毛病,但国企上面总有一个部门管着它,难以被股东监督的私人企业,自然舒服的多。
李政夫又等了两个小时,才见到第二个走出房门的新马集团工人。与邵思汉这样的中高层领导比起来,集团并不要求工人有多少责任心,按时上工也就行了。以前的时候,李政夫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看过大华实业的工人素质,再看新马集团的工人,李政夫是一阵的不爽。
一会儿,看到伊藤信重也睡饱了出来,李政夫不满的道:“咱们要快点准备了,今天早晨,大华的勘探队已经去北边了。我们在北边还没有勘探队呢。”
“北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公司还在谈。”伊藤信重解释了一句道:“上面的意思,是先用航空物探看看结果,如果有必要派遣勘探队的话,再签订合约,对方的要价比较高。”
“你昨天还说要增加勘探队……”
“这是谈判技巧嘛,不要着急。”伊藤信重笑笑,关切的问:“大华的勘探队,刺,也笑不出来了,问:“能有5万人”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他确实是能做到的。当然,我们希望他不会这样做。”
“应该不会,成本太高了。”李政夫这一次,就没有肯定的语气了。
新来的中国勘探队,又将临时营地给塞满了,看的李政夫一阵的郁闷。由伐木场改造的营地并不大,中国勘探队的人数又多,加上各种重装备,差不多是把地方给全占了。
他也没有办法,临时营地是属于阿里克塞的。新马集团的人再不愿意,也只能听着满腔的中国话再次飘扬。
这队人休整到中午时间,就开始扩建营地,同时搭建帐篷和板房。比起阿里克塞准备的野营房,帐篷和板房的舒适程度要低不少,即使配上睡袋也有可能会冷,更缺乏房间内的活动空间。
李政夫等人一看就猜想,后面还会有勘探队。
果然,午后不久,第七支勘探队抵达了临时营地。苏城照例是在营门口接人。
李政夫现在看到苏城出现在临时营地门口,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晚饭照例由俄罗斯人提供,有大量的肉汤和面包,中国人围成一圈自得其乐,李政夫、伊藤信重和苏城,照例和阿里克塞一起用餐。他们的食物和工人们相差无几,也是浓汤和面包,只是餐具更惊喜一些。
三人沉闷的听阿里克塞兴致勃勃的说话,就在李政夫昏昏欲睡的时间里,中国人的圈子,忽然喧闹起来。
“怎么了他们在吵什么”伊藤信重低声问懂中文的李政夫。
李政夫听了一会,轻声道:“是因为晚上住哪里的问题。”
伊藤信重理解的道:“想住野营房不奇怪,要暖和不少。”
李政夫听着晃脑袋,道:“他们是抢着住帐篷。”
苏城此时站起身来道:“我过去看看。”
前面,两队勘探队围成了一个密集的圈子,只听其中一名胖大的工人,用北方腔调喊道:“我们这支队伍,养精蓄锐休息充足,而且个顶个的身体强壮。不像你们队,还有老技术员,不行不行,我们睡帐篷,你们睡营房。”
老技术员的面皮都皱在了一起,声音只大不小道:“你这个身板,也能叫身体强壮吗你睡帐篷,你懂怎么睡帐篷吗”
“你别说,我还真会。帐篷里面挖个坑,烧煤烧柴烧原油,我们都干活。不过原油不好,烟大,第二天睡起来,脸要被熏黑的。”胖大工人的话,引来一阵笑声。
却听老技术员嘘了一声,道:“你这种,到零下10度就不行了,挖坑是对的,但不能烧东西。这么冷的天,帐篷里面要挖地窨子。知道什么是地窨子吗在坑上想横些木头,再铺上草,草上培土,一群人挤在里面,要多暖和有多暖和,唯一的缺点就是没窗户。”
“不烧火,能行”
“怎么不行。”老技术员嘴一撇,道:“我60年参加大庆会战的时候,东北零下40度,我们就住这样的地窨子,一点事都没有。你还别说,30多个大男人挤进去,除了臭,冷是不怕的。”
“您真住过”大庆会战,就像是中国石油的一座丰碑似的,眼前的老技术员参加过大庆石油会战,别人的声音立刻低沉了下去。
老技术员得意的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道:“就我说的地窨子,我住了6年。保管好用,行了,快点吃饭,一会儿挖坑,我们勘探组今晚住。”
苏城在后面都听傻了。住6年帐篷下的土坑,这样的生活,以他的经历是很难想象的,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的注目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