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站在荒野中,看着千泽的马车渐行渐远。
风稍凉,华阳裹紧了千泽的衣服,衣服上有他的味道,龙涎香夹杂着轻微的血腥气。
似乎每一次他身上都带着些淡淡的血气。
真的,好喜欢他。
刚刚为什么不答应他。
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他一向这样的,从不爱挽留谁。
华阳自问,没有勇气看见墨萱。
每一次看见那头黑豹,华阳都会有些自卑。
华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有她好看吗。”
“还是没有她温柔。”
好羡慕墨萱。
真的,太羡慕了。
刚才不应该逞强的,就说疼,然后骗他安抚我,讨厌,后悔了。
华阳望着远处出神时,身后传来辘辘的车轮声,转头看,千泽叼着一根草叶,坐在赶马的草席上,冲着华阳招招手,“喂,姑娘,这么巧又遇上了。”
“哪里巧…你是路痴吗驾着车绕圈。”华阳皱皱眉。
“不,其实我是劫道的。”千泽跳下马车,把华阳扛在肩上扔进了马车里。
容逸坐在外面驾着车,一边还赞叹着,“啧啧,瞧瞧咱们陛下,什么美人撩不到。”
华阳裹着衣服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看千泽。
千泽悠哉地靠在软垫上,笑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来东海就是为了抢你回来,抢到手的就是我的,凭什么放你走,你要付报酬。”
华阳偏过头问,“你要什么报酬。”
“一千金就行。”千泽竖起手指。
“我哪有那么多钱,你别捉弄我。”华阳蹲在角落里,哼了一声,把头垂在膝盖上。
“没钱拿人抵啊。”千泽轻俯下身,拿手中扇子抬起华阳下颏,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这一路上你就伺候好我,到了承抚就放你走。”
“凭什么…”华阳瞪大眼睛,“你欺负我。”
“欺负的就是你。”千泽俯下身,抓住华阳的肩膀拎到自己身边,“萱儿不在,君子独行无美人在侧说不过去,你就陪我去泗郡玩玩。”
“哦。”华阳不耐烦的哦了一声。
其实心里莫名期待。
能和他一起去泗郡,想想都是件极舒心的事。
千泽看见华阳似笑非笑的表情,华阳心里想什么,千泽很清楚。
对待这种口是心非的姑娘,还是来硬的比较好。
千泽抬手拨开座位下的一个小机关,这是容逸设计的机关,能把一张床板折叠进座位下。
马车里出现了一张床,上面铺着柔软的锦被。
千泽抱着华阳躺了下去,胳膊搭在华阳腰间,“我困了,要睡觉,平时萱儿陪我,把我惯坏了,没人陪就睡不着。”
华阳挣扎好久都没从千泽胳膊底下爬出来,索性挤在千泽身下安心躺了。
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千泽温热的气息扫在华阳脸上,华阳红了红脸,伸出手搭在千泽手上。
你把我当成她也好,我能替她陪你,已经很幸福了。
“喂,我身上的伤很痛。”华阳小声说。
真痛假痛千泽一眼就看得出来。
装的。
千泽扶在华阳胳膊的淤青上,轻轻揉了揉,问,“好点吗?”
华阳咬着嘴唇,脸颊红红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还疼…”
千泽把华阳往怀里一抱,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千泽低头吻了吻华阳的额头,“疼就乖乖躺着,陪我好睡。”
华阳静静躺着,千泽的手压在身上,华阳转过头去看千泽,车窗外的光打在千泽棱角好看的脸上。
现在…就是现在,此时此刻死了也愿意。
还报什么仇啊,一辈子被他保护着该多好。
华阳心想。
路过澜州,澜州的乱象仍旧没什么改观,只是城郊那个小村庄,因为有了生女儿得钱银的规定,这村庄里家家户户赶着生闺女,谁家媳妇若是生了闺女,那就是这家人的摇钱树,得好好供着。
男孩反而没那么受重视了。
甚至有把自家刚出生的儿子给阉了,装成女儿去领钱的。
这个小村庄仍旧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千泽也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有办法,只能摇头叹息烂泥扶不上墙。
有些人就是能想法设法的恶心别人,偏偏他自己还以这个为荣。
千泽有点怀疑自己了。
华阳扒着车窗向外看,容逸乐此不疲的把事情全讲给华阳听。
“是吗,还有这种事。”华阳自言自语,“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家族都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也没见谁嫌弃我不是个蛟龙族的世子来着。”
“人这个种族很奇怪的,我们有时不能理解。”千泽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不过谁都有苦衷,以后我再想想怎么解决这种奇怪的事。”
“你现在倒闲得慌了,从前对这些事应当不屑一顾吧。”华阳偏头看向千泽,“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凡人的救世主么。”
“我们的生活空间比起洪荒那时已经缩得很小了。”华阳趴在车窗上,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力量不如我们,但心狠手辣绝不比任何妖差。我不明白,天为何把这个种族当做天地之灵,用天道保护他们,而放弃我们神族。”
“也没有那么糟。”千泽讪讪笑了,“我还挺希望这个奇怪的小种族能够活下去,他们能创造的东西要比我们多得多。”
“神与人终有一战,我想。”华阳托着腮,淡淡道,“不知到那个时候你会帮哪一方。”
“你知道我相当自私的。”千泽笑道,“我只帮我自己。”
“可你帮他们炼了妖骨,把他们从人变成了半妖。”华阳瞥了一眼驾车的容逸,“你其实也感觉到人对于我们的敌意了吧,所以帮你身边的人脱离了他们的种族,就是为了战事起时,能让他们不左右为难。”
“你可真温柔。”华阳轻声道。
“你太天真了。”千泽摆弄着手中的钩指,“最糟的情况不是两族对立,而是人族里出现了向着神族的人,神族里出现了帮着人族的神,两边势均力敌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我尽量阻止这件事。我想要我父亲去与神殿交涉,可他现在已经失踪了,能与神殿说得上话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