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没死。”黑衣人那可恶的笑声从半空传来:“改主意了,老夫突然不想杀你们了,暂时留着你二人一条小命。”
四名少年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半空中,漆黑夜幕褪去,陈瑾四人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名身穿黑色流金花纹袍的人就这么站在前面,漆黑的袍服,墨色的铁面,白色的枷锁依然捆缚于他的身上,但是那人的气势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黑衣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暴虐,嗜血的气息,有的只是无边鬼气和一种平和的感觉,枷锁缚身,已然没有半点反抗,也没有要把这铁枷取下来的意思。
“我杀人无数,平生勾魂夺魄,不知有多少生灵死于我手,可说是恶贯满盈。”
“今日,我不杀你们,看在你们几个小鬼还有点道义的份上,且离去,莫在回来,若是再次看到,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黑衣人平静的诉说,如同一个路人一般,没有半点不对,可是陈瑾四人听得这话,却是冷汗直流。
一股莫名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恐惧的感觉绕在心头,让几名少年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在胡说,若是下次再遇,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前辈。”陈瑾躬身,抱拳一礼,生死印飘起,似乎想要再次镇压这个家伙,但是不知为何,在绕着陈瑾转了两圈之后,又没了动静。
黑衣人看着生死印,语气悲伤,又似凄凉:“生死印,生死印,生死轮转,阴阳不停,一方印,三世人,生死簿上定生死,鬼门关前压鬼门,归去,归去,魂魄归兮?”
他静静的看着生死印,墨色的铁面后方似乎有一对璀璨的眸子,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以及凄惶的烈火。
“看不见墨湖之中,两艘小舟漂搁,看不见邙山之中,灵碧铁树花开,是你,开了我尘封的路,我本已经死了,为何又要将我唤醒,长生路上有凄惶,地府之中空留恨。”
生死印隆隆而鸣,似乎是在回应,黑衣人惨笑,声音之中满是癫狂悲苦,与刚才一副死意肃杀之态完全不同。
“我倦了,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帮那朵花,它要如何与我无关,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尸体。”
生死印似乎很不满意,剧烈的震颤,四周地面之上,荒石飞舞,化作齑粉。陈瑾身体如同石化,一动不动,只能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忘川,忘川,你要我带他去哪里?为什么?你放不下!也罢,也罢,好吧,我带他一程。”
黑衣人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他突然看向陈瑾:“你要去忘川,罢罢罢,我欠它的,吾会护送你们,到达忘川河。”
“什么....?”陈瑾有些呆滞,其后三名少年也是一样的表情,黑衣人话语落下,身上的白色铁索与钢枷渐渐消融,如同夏日飘雪,融化于无形。
“不必如此,我虽然成为如此模样,但是魂魄依旧,你认为我会干出杀掉这几个少年的心思,他们还没有资格。”
黑衣人对着生死印一字一句的说道,生死印上,黑白二色流转,如同墨鱼与白鱼,争相嬉戏,随后化作一道白华,钻入陈瑾眉心。
隆隆隆!
陈瑾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剧痛,一枚大印古朴沧桑,缓缓地旋转着,落到了自己的眉心关窍之上,四周墨白二鱼环绕,倘徉徘徊。
黑衣人深深的看着陈瑾,长叹一声。
“你们几个,呵,我不欠人,人不欠我,有债就还,既然交易已经做下,那我自会护送你到达忘川河。”
他转过身去,不发一语,伸手一招,远处砸在大地之中的黑铁棒骤然拔地而起,轰隆隆,撞碎无数魔树,咚的一声便落在黑衣人面前。
他一把抓起铁棒,手挽成长,狠狠的对着后方一挥!
哗!
只有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随后前方那无数的魔树霎时消失不见。
是真正的消失,连灰尘都没有留下,前方远远露出盆地那陡峭的斜面,此去已是一片坦途。
“这....”陈瑾几人目瞪口呆,骇然无比。黑衣人没有转身,自言自语道:“耶罗魔树,种心魔种,惑身魄魂,靡靡之音贯彻入脑,心性不定之辈,必然会受到影响,管你是神魔还是畜牲,都会被其迷惑,它的树干垂下,可吸食生灵脑髓真灵,而被擒之人只会感到无边极乐,在快乐之中,被吸干而亡。”
一番话语,说的几人汗如雨下,殷然脸色更是苍白无比,想到之前若不是陈瑾,自己怕是早就为了救那两个虚幻女子,被这鬼木吸食而亡了。
“此树虽毒,但是只有被迷惑之人才能被其捕捉,故此你们几人还能在这黑森林之中穿行自如。”
黑衣人铁棒扬起,重重的朝着地上挥舞了一下,气浪被带起,将前方残存之物彻底绞杀。他转过身来,语气淡漠无比:“到了忘川,我自会离去,三日之后若是再见,你们就把魂魄奉献上来罢。”
“前辈。”陈瑾忽然出声,黑衣人转了转头,看着他,陈瑾长吸一口气,沉声道:“前辈.....晚辈想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说。”
“还请前辈解惑,那朵花.....”陈瑾还没说完,黑衣人突然将他的话打断:“花开三劫,你是避不过的,记住,你只有八年寿命了,无论你吃什么天地灵物,都是无法挽回的,八年到,达不到要求,你必死无疑。”
“那朵花,....你好自为之.....”
黑衣人说完,闭口不语,陈瑾被他抢白,鼻子都气歪了,恼怒的想到:“原来还真逃不掉,这...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他一想到这里,心中便又是叹又是怒,这下好了,自己只有玩命的修行才行,否则必死无疑,说不得还要再来这里一次。
算了,没办法了,陈瑾牙咬的咯嘣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过后面的几个少年倒是突然听说陈瑾的事情,当听到他活不过八年的时候,便纷纷呆住。
“小师兄.....你...你活不过八年了?”
殷然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陈瑾没好气的回到:“没错,还有八年,我就死了,怎么,你要给我说点祝福语吗,比如万岁千岁什么的?”
“没有,没有...”殷然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眼中有些黯然,不经有些悲伤,元起叹息一声,没说什么,管淮亦然。
“呵!”
黑衣人一声冷笑,顿时四名思绪纷扰的少年便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黑衣人看了看几个小鬼,说道:“行了,既然老夫答应那东西护送你,那就不会食言,不过我不会保护他们几个,这并不在交易条件中。”
陈瑾沉声:“晚辈明白,只是请前辈一路多多照拂,晚辈拜谢!”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似乎和生死印达成了什么契约,这才保护自己。护送去忘川河,现在不好好抱一抱大腿怎么行!这可是坐忘级别的鬼僵!
刚刚几人那副模样,已经获得了各自的认可,在坐忘面前,为了保护同伴牺牲自己,大家心中已经成为了兄弟。
管淮叹息一声,这黑衣人刚刚才与他们打生打死,现在一转身就变成了自己的保护者,当然,似乎只是保护陈瑾一人,现在陈瑾能够说让他多照拂一下,便是已经尽力了。
“哼!”
黑衣人挥了挥袖子,没有再语,陈瑾对着黑衣人躬身:“多谢前辈。”
“走吧!”
他转过身去,将恬睡得殷离背起,招呼着三名少年。
“师兄....”殷然欲言又止,陈瑾忽的对他笑了笑:“别怕,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不如自己走出路来。”
元起拍了拍殷然的肩膀,没有说什么,黑衣人听到之后,微微抬了抬头,眼神扫过,之后便恢复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陈瑾背着殷离,领着大家向前走去,黑森林已经被一铁棒扫成了灰烬,他们只要朝前一直走,便能到达对面。
盆地凹陷,在下来的一面还是缓和的斜坡,到了这里则变成了陡峭的山崖。
啪啦。
一块斗大的山石擦着陈瑾耳边坠落,沿途似乎还不满足,又撞碎了几块峭壁,拉上了几个岩石弟兄,一起直直的朝着深处落去,完美的诠释了比萨斜塔定律。
陈瑾似乎听到了落地的声音,二十息左右,也就是两千多米,他头上隐隐有汗水浮现,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
“呼哧...呼哧.....”
几名少年此刻与山中的掘壁人一样,艰难的攀爬着山石,刚开始他们几个还能借着武功轻快的飞爬,但是很快,他们就力不从心,都变成了百岁老翁,只能艰难的用手脚攀爬着这万丈高崖。
“一个个小鬼都很嚣张啊,不是都要凭借武功爬上去的吗,怎么现在都这副样子了?”
黑衣人横立在断崖上,立在四人上方,语气淡漠,但是却让几个家伙牙咬的嘎崩作响。
“前辈,还请不要说风凉话!”
殷然恼怒的看着黑衣人,他现在全身趴在崖壁上,如同一只会攀岩的乌龟,十分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