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出现在那里,却又无比虚幻,似乎随时,都能消失。而在林安眼中,在冰魄剑出现在天道的同时,整个人间,都开始汇聚,一道道白光。
无边无际,遮天蔽日。白光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冰魄剑。林安环视一周,然后闭上了眼,继而发现,天都城内出现的白光,竟是最多的。
这时,旭阳的一只手,也抓在了林安的胳膊上,说道:“你有没有看到异景?”林安描绘了白光蔽天的场景,然后问道:“是你们做的?”
旭阳道:“若我没有猜错,那是无数生灵,对补天的渴求,所结成的力量!”林安很聪明,所以他只是一顿,就又说道:“所以,你们六大派会降低对修士的束缚,让他们肆意杀戮,那么,也是你们建立的众生教吧!毕竟这人间,人这个生灵,是最多的!”
一双似乎能看到林安灵魂的目光,与林安对视,说道:“对!若非如此,何来今天之后的人间!”
两人对话的时间,冰魄剑慢慢成型了。无数人的眼中依旧是复杂的,而林安已然看到,天道的本体,离开了。天道将何去何从,马上就会在下一瞬间决定了。
劫云在昆仑山顶聚集,无人,不抬头看着天空,准备迎接或许杀死自己的天罚。
但站在平台上的八个结婴修士,脸色却是黯淡了下来。旭阳自语道:“失败了吗?”幽寂看了一眼林安,道:“的确,失败了!”
他们无法真正知道天道是否补成,但,林安这个女娲石没有回归天道,又有谁能说,天道补全了。
原本认为天道九九归一,只要凑齐九九八十一之数,一切就都会结束,林安也会被拉回天道内。
这里的这八位,神色却也只是黯淡,而非绝望。八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瞬间,决定了一件事。
他们正要动作,旭阴这时开口道:“先不急,至少要等到雪蟒伏诛。”罗浮掌门轻声道:“阴阳勾玉虽然强大,却也不可能挡下天罚吧!”
旭阴则道:“根据古籍,阴阳勾玉作为万象门的护派法器,最大的作用,是分魂,裂魂!”
然后,他用传音说道:“而且,我们用后备计划,杀不了往生洞的那位!”
没有人答话。
少年笑了笑,一挥手将走神着的逐日,扔向一边。逐日即使被扔出,也仍看着林安,嘴中自语着:“怎么可能!”
少年做完这些,面庞突然扭曲了,看着天空,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雪蟒。雪蟒对天怒吼,一摆尾,便直上了云霄。
当雪蟒飞至劫云时,劫云也在同时,孕育了天罚。雪蟒眼中的疯狂的神色闪现,竟在瞬间,选择自爆了开来。
雪蟒体内的,是属于曾经的合体大能的内息,精纯至极自不必说,自爆开来,威力也是极大。
只是瞬间,就让空中的劫云中心,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空洞,而且还在飞速增加。
那未落的天罚,是十道天罚的集合,这时被自爆的力量炸开,不偏不倚,落在了八头木兽中的,三个身上。
此时,法阵聚集的地气已散,木兽无力阻挡,瞬间就成了粉末,归于无形。
站在平台上的八人中,魔道三大派的三个掌门的脸色,都在瞬间,先是由血红,变得煞白,最后,永远凝固于煞白。
三人同时倒地,身死道陨。唯一一个还活着的魔道元婴——幽寂,自语道:“顶阶道器在天罚面前竟然接不下一击。”
没人去看倒在地上的三人,只有幽寂叹了口气,三个指头各自弹了一下,三团火球落于三个尸身上,焚烧,然后消失。
昆仑弟子都抬头看着这击破劫云的一幕,如同荒原大能击碎天道幻影带给元婴修士的震撼一般,此时的场景,带给他们的震撼,如此之大。
或许没有人敢去想天道能被打败,但的确有人感觉,天道,是可以被忤逆的,即使付出的是生命。
抬头看天的人们都复又底下了头,天罚,还未结束,虽然被击散了一次,却又马上出现,并且在此时,落下了天罚。
九头结婴妖兽,此前都是被困在法阵中,无一被杀。如今,全都迎来了天罚。
天罚加身,无声无息的,全都成了粉末,毕竟,这道天罚在理论上,是第二道。
九头妖兽伏诛,劫云,才慢慢开始消散。但这一切,与林安的关系并不大,他仍旧抬头看着天,看得却并非是劫云。
而随着雪蟒的自爆,一阵风,在林安周身吹起,然后,安雨所化的那些粉末,被风吹起,向着北方,飞去。
林安伸手向前抓去,却没有握住,随后,他的眼前出现了幻像:
一个白衣轻舞的女子,在远处,对他说道:“别忘了我!”
即使没有这句话,林安又怎么忘记,他下界,所以安雨此时,才会以命补天。
人间因他的下界而改变,若说没有感触,却是不可能的。只是林安也一直不清楚,他的本心,究竟是将这感触,认知为自责,愧疚。
或者,是抱怨,抱怨这并不属于“林安”的责任。无论它变成哪一种情感,却也都是有理由的。
林安也一直在这两个情感间,郁结。
如今,当有一个人,为了他的责任而赴死的时候,林安愣了,并且大脑空白。
他突然发现,其实,那感触,的确应该是——愧疚的。每个人都有很多责任,法律给予的,道德给予的,这些责任无一例外,至少都是有理由的。
还有一些“责任”,是现实给我们的,因为趋利避害,茶米油盐,所以我们也会接受。
但无论是法律,或者现实,都是由一群人,告诉我们,这是我们的责任。
虽然没有人对林安直说,但事实上,一直,林安都在被告知,这个“补天”的责任。
旭阳等人,用杀戮,用抛弃良知,用行为,用信仰,甚至用付出,来告诉林安,这是属于他的责任。
他们付出的越来越多,“责任”两个字的声响,便也越来越大。林安并非听不到,只是他一直在那声音中怒吼:“为什么这个责任,是被责任!”
林安很相信安雨,所以他相信,安雨的确是因为,想要帮他承担这个责任,所以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