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未霁,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当代文学大家摩诘居士曾作诗予友人送别,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其诗文更是广为流传,而此诗用于此处似乎也颇为合适。素来英武果断的唐天纬握着唐涵羽的手千叮万嘱,又不忘请凌潇然等人多多关照。这时的岳云溪却被贺天拉到一旁,贺松也在一旁候着。
岳云溪疑惑道:“贺前辈,有事吗?”
贺天朝岳云溪拱了拱手,笑呵呵道:“岳公子,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人,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老朽久慕蜀山圣名神技,想求犬子拜入蜀山派,还请岳公子指点则个。”
岳云溪迟疑了一下,道:“实不相瞒,蜀山弟子收纳要经过严格的试炼,试炼的内容更不仅包括修为心智,还有品行潜力等等,试炼通过后还要进行三年的识察,全部及格的弟子才能被留下……且不说贺公子能否通过识察期,恕我直言,贺公子的品行似乎就不能过关。”岳云溪与凌潇然,姬木婉相处几日,比武招亲之事他自然也是听二人说过了。
贺天忙道:“岳公子,老朽知道松儿平日是有些飞扬跋扈,高高在上,但他本性不坏,都怪老朽管教不严,我保证,以后定让他收敛,修身明志——贺松!你来!”贺天吹胡子瞪着一旁蔫吧的贺松,让他过去表态,贺松头皮发麻,但是不得不走过去,道:“岳公子……”
岳云溪有些头疼,看了一眼一脸期许的贺天,又望了一眼唯唯诺诺的贺松,心想看来不解决此事,怕是不能安心上路了,道:“那这样如何?先令贺公子在家静修一年,一年之后我定派人前来考循,若是合格,便让贺公子参加入派试炼,不知……”
贺天忙拜道:“多谢岳公子,多谢岳公子,岳公子大恩大德,贺家永生不忘!”还不忘让贺松给岳云溪行大礼。
岳云溪连忙摆手,道:“前辈客气了,通过通不过还是要看贺公子自己的表现了。”
贺天忙道:“通的过,一定通的过的。”
此番略去不提,巳时一到,自有人提醒,凌潇然四人于镇北拜别唐天纬等人后,找一处空地商议。唐涵羽只到驱物初境,且并没研习御剑之法,自然无法御剑,眼下只得托姬木婉载她一程,凌潇然也趁此时不忙传授唐涵羽御剑口诀——姬木婉本是想亲自传授,奈何有岳云溪提醒未经师门允许,不得授业外人功法,只得作罢,凌潇然倒是无妨,他师父本就是散人一个,以世俗琐绊为累,丝毫不在意这些,何况他也并未告知凌潇然说不得私传。凌潇然驾起白水剑,姬木婉驭起紫胤剑,而岳云溪则抽出背后负剑来,凌潇然瞥了一眼,见此剑身散发出淡淡碧光,低沉内敛,其上刻有铭文,古涩深晦,又有奥妙纹理于其上,浅学者不可知晓,吃了一惊:“铘却?!”
岳云溪看了凌潇然一眼,笑道:“凌兄好眼力。”
姬木婉歪着头看了凌潇然一眼,道:“这柄剑很厉害吗?”
凌潇然点点头,神色已然恢复,道:“相传铘却剑乃是铸剑大家墨白所铸,威力无匹,自古一直为藏剑者所争,据说该在百年前落入魔教之手……我没想到居然是岳兄所持之剑。”
姬木婉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比起我的紫胤怎么样?哪个更厉害?”
凌潇然斜了一眼姬木婉,道:“看着我的眼神。”
“我杀了你!”
两人又是一番打闹,在岳云溪的劝说下才作罢,不理恶狠狠的姬木婉,凌潇然跳下来朝安静的唐涵羽笑笑:“唐小姐,让你见笑了,这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不过还是可以让她载你一程的。”
唐涵羽朝姬木婉行了个礼:“有劳婉妹妹了。”
岳云溪向诸人询问道:“那我们走?”
“起!”几人纷纷运起御剑术,刹那间,白,碧,紫三色争相辉映,炫人眼目,而后白光在前,紫色居中,碧晖于后,冲天向北而去。
寿春坐落于淮河南岸,背拥八公山,前衔汝、颍两水,东连三吴,自古便是交通四方的富庶之地,更是有前朝建都于此,今昔繁华不言而喻。
城内建筑小巧玲珑,节次毗邻,错杂交乱,小巷遍布,若是对此地不甚了解的人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其中。
市肆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喧喧嚷嚷,叫卖声,还价声,家畜吽声,此起彼伏,比起青枫镇,不知要热闹多少倍。
市肆中稍稍清净一点的地段,正是客栈饭庄的聚集地了——此刻刚过饭点,食客们大多尽兴而归,店里只有些迟来的客人。最外边,地段最好的两间客栈一个名叫鸿福客栈,一个叫宾归客栈,对门开,两家也明争暗斗了许多年,谁也没压过谁。这鸿福客栈略显古朴,青瓦碧甍,柳木梨桌,门侧屋檐下悬着一盏方形白纸灯笼,两面写着“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的字样,龙飞凤舞。而这宾归客栈就要新奇一些,无论店内店外,挂满了新奇的玩意儿,什么据说是从北边带回来的扫晴娘,什么从西边带回来的玻璃,连对联都与众不同,——“寅月如春至,亥时宛晨迎”,如此自是比较吸引年轻人一点,相反年长的人却相对喜欢去对面的鸿福客栈。
这时令,正是梅雨季节,纷纷扰扰的淫雨下个不停,耽误了不少生意,好不容易放次晴,这两家客栈的老板也是不约而同出来晒会太阳,一眼瞧见对方,倒也是难得没有开口就挤兑,反是互相抱怨这鬼天气来。谈话归谈话,却也没影响他们继续生意,这两对眼珠子时不时朝路过的人身上晃上一眼,不一会儿就见宾归客栈老板发现了猎物,顾不上与鸿福客栈老板寒暄就迎了上去。
只见他堆起一副笑脸,候在来人身侧,道:“几位客官,可要住店用饭吗?”鸿福客栈老板反应也不慢,也挤在宾归客栈老板一边,手顺着鸿福客栈的方向指去,笑呵呵道:“咱们鸿福客栈在这寿春城里可是有名气的,几位要不要先进去坐坐?”
来人共四个,两男两女,男的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英气逼人;女的一个活泼可爱,一个遮面垂目,当真是羡煞旁人,而这四人衣着也不是什么寻常货色,背负腰挎宝剑,也怪不得两位老板直接迎上去。
这四人自然便是凌潇然等人,这时岳云溪上前向两位老板行了个礼,道:“两位老丈安好,劳烦能否准备些许饭食,两间客房?”
宾归客栈老板抢道:“自然自然,您随我来,咱们宾归客栈的厨子可是整个寿春城里最好的,包您满意包您满意!”边说边伸手指向宾归客栈的方向。
姬木婉“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不是一家的啊?”
鸿福客栈老板“呵呵”笑了一声:“姑娘说笑了,我们当然不是一家的。”
岳云溪向鸿福客栈老板拱手抱歉道:“老丈对不住,是这位老丈先来招待……”
鸿福客栈老板见这人说话如此直截了当,也无可奈何,只得堆笑道:“无妨无妨,下次再来下次再来。”便离开了。
当下,几人便跟着宾归客栈老板走进客栈,上了二楼,挑了一张临窗干净桌子坐下,便等着上饭——行李一进门就被殷勤的小二提进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