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方向看去,正是白老八。
捕头正要示意捕快将其看住,忽然想起来捕快被自己派出去了,只好自己离白老八近了几步。
白老八望着向自己走来的捕头,挤出一个笑脸,道:“先生莫要说笑……”
那人“哈”了一声,道:“何来说笑要不要我仔仔细细说一遍给你听?”那人也不等白老八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就先从这遗书说起吧,这遗书字体有些不凡,老先生也说了,如若不是练了几年字的人绝对不会写得出来的,不错,我看这欧源左手食指,拇指第一关节处皆有写字磨出来的老茧,他本人必是经过一番功夫才能写出如此字体,我想,能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个人吧?白老八也看出了这一点,而遗书上也有说自己家道中落,举目无亲,想必这欧源也是享受过大富大贵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比如举家受政治牵连,只他一个逃出生天,这样的人心里自是不平衡,产生自杀的念头也不奇怪,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这番话引起了轩然大波,捕头忙问道:“您是说,这遗书是他自己写的?”那人点点头:“然也,我方才特地与杂耍团三人握手行礼,就是为了观察他们三个手上食指中指是否有茧,很可惜没有,也就是说他们三个是伪造不了遗书的。”捕头“哦”的顿悟,又问道:“您怎么知道凶手在他们三个当中呢?”那人道:“这个简单,这院落四围闭合,只留有一个狭窄的出口,出口还栓着一条恶狗,如果是别人,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有吠叫声传出,然而据杂耍团三人回忆并没有,故而一定是这三个不会让狗发出声音的人才有可能作案。”众人皆是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接着说遗书,其实遗书虽说是死者写的但当时死者发了财,祸哉福兮,打消了轻生的念头,而这,恐怕也是白老八的作案动力。”众人望向白老八,发现他脸色愈加难看,不禁又信了几分。那人接着说道:“这遗书估计也是那时候白老八捡到的,他留了个心眼留了下来,后来搬家,他就将遗书上的西市的西字改成了东字……”老先生打断那人的话:“这欧源的字他能临摹下来吗?”那人笑笑:“一整封信的话自然是不能的,但要是只是一个字的话,恐怕就很简单了,甚至他可以以不会写字为借口让死者帮他写下范例,而后他再去临摹。”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若不是那人还要讲下去,早就鼓掌了。那人又道:“遗书上说在房间自杀结果却死在院落的矛盾也是佐证之一,至于案发的经过,是白老八告诉欧源说有事要商议,如果有人来叫他去演出,就说自己染了风寒,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你再支开他们二人折回去叫他出来——因为如果是欧源先出来狗有可能会叫起来,——再等欧源不注意的时候你就从身后将他捂嘴割喉,放置遗书,而你选择在今天下手,正是因为你知道今天会来一场阵雨,你说你自己滑了一跤,其实不过是你想除去身上的血迹罢了。啧啧,当真是滴水不漏啊,对了,我听说有一种绝技叫口技,就是模仿动物或者人的声音,不知道白老哥会不会啊?”
何三娘倒是替他回答了:“我跟白老八在一起出演的时间最长,没见过他使用过这种口技。”一旁的张恒也连连点头。
那人又“哦”了一声,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了,白老哥,我看看我说的这些有哪里不对吗?”
白老八浑身发抖,气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的人?这些事情何三娘张恒他们也能做到啊!”
何三娘张恒瞬间变了脸色,还没等他们说什么话,两个之前搜查房间的捕快一起回到捕头身边,将一个袋子递上,捕头伸入轻轻抓出一堆,众人探头看去,发现是一些被烧焦或还未烧焦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同一个字——“东”!
捕快对捕头说道:“这是从白老八的房间各处集合而来的。”
白老八面如死灰,但还是喊道:“这,这是栽赃!这是栽赃!”
捕头一声令下:“带走!”两名捕快就要上前。
白老八眼色一厉,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那人,声嘶竭力地喊道:“谁敢过来?!谁敢过来?!”
捕头一看,登时怒了,大喊:“白老八!你要干什么!”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去,当然不包括凌潇然四人,姬木婉一看就要抽剑把这白老八撕了,还是唐涵羽劝住,先看情况再说。
倒不是他们几个不担心那人的安危,而是这人到现在都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实在难以相信这人还没有什么后招。
那人淡定地问了白老八一句:“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白老八紧了紧那人脖子上的匕首,恶狠狠道:“我今天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那人“哦”了一声,问道:“那我再问你个问题算了,你知道欧源是谁吗?”
白老八边拖着他往外走边说道:“我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两个月前收到家中没死的人给了他一大笔钱就够了!”
那人又“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那你已经没用了。”说罢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那人就莫名其妙出现在白老八背后,还没等白老八反应过来,已被那人一根手指头点在头上,晕死过去。
捕头愣了半天,才下令将白老八逮捕,再转回目光看那人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敬仰崇拜,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除了凌潇然几人,都是那种看到神仙的眼神。
凌潇然吃惊地问道:“你们看清他的身法了吗?”姬木婉,唐涵羽也是满脸震惊地摇了摇头,岳云溪不语,眉头紧蹙。而那人也似有感应的朝这边望了一眼,又是露出一个谦谦君子般的笑容。
捕头这边交代完毕,一脸恭敬地朝那人抱拳:“先生……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先生了,请先生原谅。”
那人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方才我也是为了查探情况才对捕头出言不逊,还望见谅。”
捕头一脸惊慌道:“先生真是折煞在下了,能听先生如此推演乃是我三生有幸啊……呃,先生能随我到衙门去做个笔录吗?此间事情已了,县令大人一定会以大礼款待先生的。”
那人笑了笑,道:“在下疏于世俗世故,恐怕不能承县令大人好意了,而且我也是路过此地,一会便将离去,还望见谅。”
“哦。”捕头顿时有些失望,却也不能勉强,只得作罢:“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那人又笑了笑,道:“无名小卒而已,皿石是也。”
皿石?
凌潇然回头问岳云溪:“正道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岳云溪茫然地摇摇头。
“爹爹!”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凌潇然回头看去,一个约莫八九岁模样,水灵灵,俏生生,眨巴着水汪汪的乌黑的大眼,撅着粉嫩嫩小嘴的女童朝着那个皿石喊道:“快点啊,岚姨肯定做好饭菜等着我呢!”
皿石朝这边看了一眼,用一种讨好的语气对这个小女童说道:“乖闺女,爹爹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再稍微等一等。”说完就对捕头道:“捕头大人,我女儿催我走了,实在不敢再逗留了,还请捕头大人谅解则个。”
另一边的凌潇然几人也没闲着,姬木婉直接蹲到女童身前,试探着问道:“小妹妹,那边那位大侠是你的爹爹吗?”——这姬木婉向来喜欢新奇事物,方才听那皿石弹指之间就将凶手推演出来,真真是钦佩不已,恨不能当场拜师求他收下学习这推演之术,在她看来这几点寻常的事物,丁点的蛛丝马迹就将真相还原的本事实在是帅极了!
着小女童也倒是有几分脾气,见她爹爹还不过来,斜瞥了姬木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对啊,不过我劝你不要打我爹的主意,我爹是我岚姨的!”
姬木婉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孩这么早熟,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凌潇然倒是直接笑了出来,引得姬木婉一阵乱瞪。
一旁的唐涵羽也蹲了下来,用手摘下面纱,露出嫣然的一笑,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女童也为这灿若星辰的一笑恍了下神,随后喃喃道:“你比岚姨还漂亮呢……不行,不那也能把爹让给你,呃,我叫苏暖暖。”
一边的姬木婉气啊!她自认为容貌上也没比唐涵羽差到哪去,可这小女童的心思你不懂啊你不懂,自己又不能对一个小孩子发脾气,无奈啊无奈。
“苏暖暖?好名字……不过你爹爹姓苏吗?”凌潇然插了句嘴。
苏暖暖抬头看了凌潇然一眼,又看了看一边的岳云溪,道:“我还是喜欢这位蜀山大哥哥一点……不是啦,我是随我娘亲姓。”
“哈哈哈哈……”姬木婉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凌潇然郁闷地瞅了一眼面上憋笑的岳云溪,道:“想笑就笑呗。”
“暖暖,咱们走吧。”告别不舍的捕头,皿石大步朝这边走来,丝毫不在意围在他宝贝女儿身边的几人,反而含笑朝几人点点头,牵起女童的手就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暖暖啊,爹爹不是说让你在对面的饭庄等着嘛,你怎么又一个人就过来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啊,你那么小心干嘛……啊!刚才那个大姐姐漂不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