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工业园区里,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几乎所有的厂都在加班加点生产。今年很奇怪,快过年了,大小厂子都突然接到了大批的订单,让原本都打算放假的工厂继续开工,工人们也乐得多赚点,回家给孩子多买几身新衣服、多发点压岁钱高兴高兴。
睿晟化工公司林立的烟囱下,一辆福田轻卡从厂房里开了出来,车头上摆着一个黄色的危险品标志。
在车厢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这是剧毒化学品的标志。司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嘴里叼着烟,熟络地跟路上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一切看起来那么平淡而富有人情味。
驾驶室里除了驾驶员还坐着一个人,是这趟活的押运员,看起来身材瘦弱,双眼乌青,一脸的疲惫,但是一双双眼睛精光四射,警惕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这次押运的货物非常的重要,价值不菲。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意外,在安排押运员的时候又额外增加了两名,安排在车厢里,同时增加了几支长枪,火力强大,一般的劫匪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卡车离开工业园区,先开上宽敞的国道,兜了几圈,再开上一条被大型载重货车压的坑坑洼洼省道,又兜了几圈,再三确定没车跟踪之后,开上了一条石子铺就、同样坑坑洼洼的机耕路。
最近风声紧,国道、省道、高速路上遍布检查站,往来的车辆全部都要停车接受检查,连平时管的最松的私家车都不例外,走机耕路虽然距离拉长,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机耕路一路过来都是黑灯瞎火,连盏路灯都没有,距离最近的村子也有两公里远,而且现在已经是冬天,冬天的南方湿冷袭人,现在才八点多,村子里就没了任何的声响,村口的路灯还有偶尔传来的狗吠让人觉得这地方还有人住着。
机耕路两边是半米多高的裸露的路基,再边上是半米深的排水沟,藏几个人在车里根本就看不到,绝对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段。
轻卡开上机耕路,押运员立即从车厢夹层里取出各式枪械,子弹上膛,警惕地警戒四周。
寒风呼啸,乌云蔽月,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轻卡司机打开远光灯,全神贯注开车。农村的机耕路路况是出了名的差,这条路虽说他走了少说也有十几趟,但是每次碰到的状况都不一样,他上次开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大坑,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车子就得栽在里面了。
一路过来,轻卡司机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了,担心的大坑一直没有出现,他长长出了口气,但是并未就此放松,天知道这糟糕的机耕路还有什么陷阱在前面等着自己去踩。
开着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突兀地横在路中央,正好将本不宽敞的机耕路堵的严严实实,卡车根本开不过去。
在车灯照射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粗壮汉子蹲在旁边,脚边放着钳子、扳手、螺丝刀等几样简单的工具,正用手机打手电在检查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三轮摩托的毛病束手无策。
轻卡司机将车子停下,摇下车窗,冲那个粗壮汉子喊道:“喂,老兄,赶紧把车挪开,我们急着送货呢!”
粗壮汉子起身看了轻卡司机一眼,无奈地说道,满嘴的西北味:“车坏了,推不动!”
“妈的!”轻卡司机招呼了副驾驶上的押运员,然后骂骂咧咧地下车,走向粗壮汉子和那辆摩托车。
粗壮汉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右手有规律地敲击着三轮摩托车的车架,然后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迎了上去:“多谢帮忙,多谢帮忙!”
一边说他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
那个押运员立即紧张起来,伸手进宽大的外套里,里面插着一把枪管锯短的霰弹枪,只要粗壮汉子敢有任何异动,绝对有信心将他打成筛子。
粗壮汉子嘿嘿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五块钱一包的雄狮,打开烟盒分过去:“来来来,抽烟抽烟,嘿嘿。。。”
轻卡司机还有那个押运员没去接,而是将粗壮汉子推到一边,径直走向三轮摩托,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将摩托车推到旁边去,他们才没那么好心要帮人家修摩托车,不过是打算把车子弄开,好让轻卡开过去。
“一二三,一二三。。。”轻卡司机喊着号子,两人一起用力,三轮摩托车缓缓向着旁边移动。
粗壮汉子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黑星手枪,顶着轻卡司机的后脑勺:“兄弟,举起手来!”
巨变骤生,那个押运员急忙伸手入怀,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个劫匪手持长枪短炮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居然遇到劫道的了。
押运员和轻卡司机并没有怎么惊慌,乖乖地举起双手,马上有黑衣人拿着一次性约束带上前,将两人的双手反剪绑了起来,然后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遍,缴了两人的械。
押运员冷眼看着他们,冷笑道:“知道你们抢的是谁的货吗?”
回应他的,只是一个黑衣人冷冰冰的枪托。
“砰”一声闷响,声音是从货厢里传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货厢里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黑衣人拿着钢筋剪走到轻卡后面,剪开挂着的大锁,打开货厢门,一个满脸是血的押运员从车上跳了下来,指了指货厢,冲粗壮汉子喊道:“东西都在里面。”
押运员和轻卡司机脸色大变,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居然是内鬼。
押运员破口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一枪托就砸过去:“老实点!”
粗壮汉子使了个眼色,拿钢筋剪的黑衣人打着手电爬上去,跟那个满脸是血的押运员一起检查了一阵,然后冲粗壮汉子喊道:“没问题!”
粗壮汉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玩着手里的黑星手枪,笑眯眯地看着被砸倒在地的押运员和轻卡司机:“我知道,裴子明老狐狸的嘛!告诉你,老子抢的就是老狐狸的货!”
说着他抬手就是两枪,沉闷的枪声在寒风中时如此的微弱,7.62毫米子弹钻进了押运员和轻卡司机的眉心,从后脑勺射出,射在地上,溅起一些灰尘。
两人瞪大双眼,看着那个满脸是血的押运员,充满怨恨地倒了下去。
粗壮汉子毫不在意枪声会引来什么麻烦。事实上,现在年关将近,又到了放鞭炮的时候,远处村庄里偶尔传来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就是最好的掩护。
从货厢里下来的押运员走到粗壮汉子跟前,抹了把脸上的血。粗壮汉子笑着分了支烟给他:“干得漂亮!”
押运员笑笑:“呵呵,这是当然!这些人怎么处理?”
粗壮汉子点了支烟,冷笑道:“就扔这里好了,谁爱要谁拿去,卖器官应该还能整几个钱!”
押运员捶了他一拳:“你们西北人够毒的啊!”
“呵呵,要说毒,我们又哪里玩得过你们新海人。”
押运员伸出手臂,说:“好了,做戏做全套,来,给我手臂来一枪。对了,分钱的时候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多帮我拿点。”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粗壮汉子说着举起手枪瞄准了押运员的手臂,笑着说:“忍着点!”
“来吧!”
粗壮汉子缓缓扣下扳机。突然他手臂一抬,瞄准了押运员的眉心。
押运员大惊,正要闪躲,没想到粗壮汉子动作更快,只听见“砰”的一声,套筒飞快向后运作,一枚7.62MM铜弹壳飞出抛壳窗,翻滚着在空中飞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叮”的一声落在石子路上,青烟袅袅从弹壳中升起。
子弹无情地收割了他的生命,失去灵魂的身体直直地扑倒在石子路上。
粗壮汉子蹲下身子,戴上手套,从那些押运员和轻卡司机押运员的外套口袋里搜出几只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下群发键,然后将手机往尸体身上一丢,朝轻卡走去。
马上有黑衣人将地上的弹壳捡走,然后关掉轻卡的车灯,再打着手电从轻卡里搬出一个有易燃化学品标记、半人多高的纸箱子,几个人抬着放进三轮摩托车斗里,跳上摩托车。
有黑衣人问粗壮汉子干嘛不把痕迹都清理干净,现在大过年的发生这么严重的命案,万一招来警察,这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粗壮汉子迎着风叼着烟,潇洒地一比,他冷哼一声,一巴掌就扇过去,骂道:“三爷教的都忘了吗?”
那个黑衣人捂着脸说:“不敢!”
“哼!”粗壮汉子发动摩托车,摩托车冒出阵阵黑烟,载着黑衣人还有那个纸箱子扬长而去,剩下那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和停在一旁的轻卡。
。。。。。。
一个小时后,一支由三辆帕杰罗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终于赶到了,车上跳下来一群手持AK47、全副武装的年轻人,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将轻卡团团围困,其余人警戒四周,但是留给他们的只是货厢门大开的轻卡还有地上三具尚温热的尸体。
从头车上跳下来一个握着手机、面色冷峻的男子,脸上一道从眉角一直到下巴的刀疤在车头灯的照耀下格外的恐怖吓人。
有个年轻人上去检查了一下尸体,走到刀疤汉子身边,摇了摇头。
刀疤汉子冷着脸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支狼眼手电,打亮,跳上货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货厢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标志着剧毒化学品的纸箱子散落满地,一具尸体倒在一边,半个脑袋已经被轰成了碎肉,白色的**混合着鲜红的血液被喷溅在货厢壁上,货厢地板上,一颗红色的霰弹塑料弹壳静静地躺在旁边。
他皱了皱眉,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尸体,已经完全死透了,从喷溅在货厢上的血液碎肉来看,应该是被人在左边近距离开枪打死的。
他起身,跨过尸体,拨开那些散落的纸箱子,发现有一个做了暗记的箱子不见了。
纸箱子里的货非常重要,价值不菲,但是具体价值多少,自己并不清楚,也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情,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被抢的那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