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开着车有惊无险地过了检查站,很快就出了新海界。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凌晨一点。
约定的接头地点在正在建设的新西工业园附近的一条马路上,快过年了,工地早已停工,空无一人,高大雄伟的工程机械、密如蛛网的脚手架还有裸露在外的钢筋茬子在路灯的映照下有种别样的金属美感。
更为重要的是,周边附近一台监控探头都没装。
路边停着三辆悬挂西川牌照的宝马三系,看到余杰的霸道车过来,最前面的一辆宝马车大灯有规律地闪了闪,打了串灯语过来。
余杰将车子停到路边,打了串灯语过去,这是双方约定好的接头信号。
过了一会儿,从宝马车上下来十几个身材健壮的汉子,在一个大背头中年人的带领下朝霸道走过去。
余杰他们也跳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箱走过去,双方最后在一盏路灯下面站定。
之前一直在暗处没看到,等走到明处,发现那个大背头中年人大晚上的居然戴着一副墨镜,还是特大号能遮住半张脸的那种。
大背头中年人走到余杰跟前,拉下大墨镜,瞟了余杰一眼,问道:“怎么不是刀子的人?”
余杰淡淡道:“放心吧,五哥已经都交代过了。”
说着他将行李箱推到大背头中年人面前,马上有一个汉子快步上前,就地将箱子打开,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些什么,只见他抬起头对大背头中年人一点头,竖起大拇指,做了个非常好的手势。
大背头中年人跟余杰握了握手,笑道:“正事儿办完了,是时候好好放松放松了!”
余杰推辞说:“就不麻烦七哥了,兄弟几个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七哥搂着余杰的肩膀淫笑道:“老弟,我们西川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水灵,要是不玩上几个,那可真是你的损失了!”
余杰笑笑:“真不用!”
看着余杰和七哥在那边说说笑笑,张强忍不住低声问:“**,你说那大叔是不是色盲?”
杜乃不屑地切了一声,说:“我看呐,他根本就是装13,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了!”
正跟余杰说笑的七哥脸色顿时一僵,抬起头,一张脸转了过来,正好是张强和杜乃这边,虽然看不清楚大墨镜后面什么表情,但是一股杀意缓缓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张强下意识地身子往左边一侧,左手握拳,右手伸向后腰,紧紧握住甩棍的棍柄,摆出防御姿态。
这个叫七哥的中年人之前气息内敛,看起来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装逼犯,如今却杀气外露,只有杀过人的人身上才有这种气质,这人不简单。
至于杜乃,根本就没注意到,只是觉得这家伙装逼装的深沉,绝对是个中高手,有机会定要讨教两招装逼绝技。
七哥满意地一咧嘴,转过头对余杰说:“既然老弟这么坚持,那老哥就不勉强了。在西川你想玩什么,直接报我名字!”
余杰也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动声色地拱拱手:“七哥,兄弟就先告辞了!”
“慢走,我就不送了!”
双方各自回头,上车,朝着不同方向开去。
。。。。。。
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之后,余杰把车子开上城区主干道,路上车辆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各式车辆打着大灯,按着喇叭呼啸而过
在车上,张强突然问道:“杰娃子,那个叫七哥的什么来头?”
“不清楚,怎么了?”
“没什么,那家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肯定还杀过人。”
“呵呵,管他的呢,”余杰打个左转灯,超车,再打右转灯,将车子开回原车道,说:“对了娃子,你家不是在西川嘛,要不咱们去你家吧,怎么样?”
张强往椅背一靠,双手枕着头,闭上眼睛,不耐烦地说:“去什么,有什么好去的?”
杜乃语重心长地说:“娃子,那怎么说也是你家,你爹妈,既然都来了,怎么能不回去看看呢?”
“看毛线!当初我从这个家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过!”
“不回去看看?”
“不去!”
杜乃拍拍余杰的肩膀:“阿杰,开车去娃子家!”
“必须的!”余杰一脚油门轰下去,霸道车咆哮而去。
“随便你们!”张强把外套脱下,往身上一盖,外套的帽子把整张脸都盖住,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西川西华村,这是一座富裕的小村庄,家家户户都建起了小洋楼,门口挂着一对漂亮的大红灯笼,门口满是喜庆的红色碎片,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发糕的甜香,虽未过年,但是年味十足。
张强家在村东边,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被淹没在周围一圈五层楼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被一眼就认出来。
小洋楼造型别致,罗马柱、八角房,看起来充满了欧式风情,门口两边是漂亮的花坛,腊梅含苞待放,再往前是二十几平的空地,停着一辆雅阁轿车、一辆帕萨特。
除了张强以外,车上的人都忍不住感叹道:“真他妈漂亮!”
要知道,当年兄弟几个暑假来张强老家玩的时候,他们家住的还是一层半的红砖房,装的最普通、最便宜的木门,窗户用的还是塑料布,房子里热的像蒸笼,里面呆个十几分钟就满身是汗,搞得他们几个晚上都睡楼顶上。
要是下雨,只要稍微下大点,天花板就开始渗水,一家人又是找脸盆又是上楼顶扑塑料布,忙得手忙脚乱。
杜乃探过去掀开张强的衣服,推了推他:“娃子,到你家了!”
“别闹!”张强装模作样地把万元户的手掸开,翻了个身,把衣服扯到身上继续睡。
杜乃索性直接把他的衣服收走,让余杰把空调关掉,和杜乃打开车门,刺骨的寒风一下子呼呼地往里灌。
张强还想装,但是车门一开,空调一关,本来温暖如春的车里没一会儿就堕入寒冬,冻得他瑟瑟发抖,整个人差点缩成一团,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才不情愿地起来,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呐!”
杜乃把外套给他丢过去:“赶紧的,娃子,都到家了你还不进去,那就有点不孝了!”
“你们是不是开错地方了,我家房子没这么好!”
“靠,都几年了,你爸妈要是赚不到钱都有鬼!赶紧下去,就算找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就当问路了!”
“行了行了!”张强非常不情愿地一点一点挪下车,未了还靠着发动机盖把烟点上,还没进门,先抽起烟来。
小洋楼里还亮着灯,里面不时传来“碰”“吃”“胡”,还有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张强低着头,等到抽完烟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敲响铜合金大门。
里面马上传来一阵狗吠,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男人的呵斥声,紧接着一阵皮鞋哒哒声响起。
“吱”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叔。中年大叔看了他一眼,问:“你找谁?”
那个中年大叔张强并不认识,只得尴尬地挠挠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弄错了。”就急匆匆转过身,朝杜乃走去,恶狠狠地瞪着他:“晚上回去把菊花洗干净!”
杜乃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走了走了!”张强不耐烦地拉开副驾驶的门跳上车,双手环胸,往椅背上一靠,眼睛一闭。
杜乃拉开车门跳上车,这时候,小洋楼二楼的窗户被拉开,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小强,是你吗?”
杜乃探出头,虽然好几年没见,而且那个中年妇女穿着打扮跟当年完全就是两样,但是气质却变不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张强的妈妈。
张强妈妈又喊了一声:“小强?”
杜乃推了一把张强:“强娃子,你妈在呢,还不赶紧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张强不耐烦地下车,冲站在小洋楼二楼窗口的中年妇女喊了一声:“妈!”
张妈妈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消失在二楼窗口。
没一会儿的功夫,漂亮的铜合金大门被拉开,张妈妈在大门口愣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确信张强真的回来了,一下子就冲过来,紧紧抱着张强不肯撒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张强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便不再言语,伸手轻轻将她抱住。
张爸爸也走了过来,红着眼眶拍着张强依然瘦弱,却坚硬如钢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自从七年前,张强高三毕业那年离家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断了联系,哪怕只是一个电话、一条信息,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愿望。在最沉寂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一度以为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
没想到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消弭父子之间的种种不快,也足以酝酿出更加深厚的亲情。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还有什么比合家团圆更珍贵,更值得高兴呢。
看着一家人团聚,余杰还在那里装酷,但是微微湿润的眼角已经出卖了他,至于杜乃,根本就是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想起来余杰他们几个还在旁边等着,张妈妈热情地拉着他们的手说:“你是小杰,你是奶娃子,来来来,肚子饿了吧,婶子给你们做宵夜。咦,怎么小虎没来?”
“小虎有事儿要忙,就没来。”两人连连摆手:“婶子,就不用麻烦了!”
“跟婶子客气什么,赶紧进来!”张妈妈不由分说,和张爸爸一起拉着他们两个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