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桃花树下,他眉清目秀,笑意灿烂,他说,落儿,我会娶你。
还记得,洞房花烛,他红衣飘飘,盖头一掀,他说,落儿,此生不负。
还记得,长亭之外,他一抹白影,潇洒上路,他说,落儿,等我回来。
多少次月圆又缺,她只能倚栏远眺身萧索,多少个凄寒的夜,她只能孤枕难眠泪空垂。
漫长的等待,早已让她忘记了身在何处,春秋几度。直至忽逢陌上梢头复又蒙上的一层鹅黄,内心才恍然察觉,岁月早已在自己的苦苦相思中又挨过了一年。
她收拾好行李,在等待了三年后,踏上找他的路途。
京都繁华,人潮拥挤,熙熙攘攘,她站在城门下,抬头仰望“京都”两字。
终于还是和他待在同一片天空下了。
待她向人打听丈夫住处,却听到如此消息。
“他如今可是相府姑爷,又是当今状元,前途无量啊。”
“你说的可是相府姑爷,听说他们新婚轰动整个京都呢。”
“相府姑爷和小姐感情可好了,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句句,一字字,犹如晴天霹雳,响彻她的头顶。
当初说过的此生不负卿可是随口一提?
她看着他从轿子上下来,随后掀开轿帘,把另一个女子扶了下来,两人言笑晏晏,好不般配。
他抬头看见她,眼中闪过不安与慌乱,“你怎会在这里?”
他在害怕,害怕她会揭穿,这样他现在所得名誉,权利便全都烟消云散。
她还未开口,他身旁的女子便问,“相公,这是...”
她温婉一笑,“我名唤沈落儿,是他的...表姐,探亲路过京都,听闻他如今成了相府姑爷,前来祝贺。”
“原来是相公表姐,”女子松了一口气,“今日天色已晚,表姐若不介意,可在府内留宿一晚。”
她在相府住下,也许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理由,一个足以死心的理由。
“落儿,”庭院内,石桌旁,他一脸歉意。
“这就是你留恋京都的原因吗?”她低头隐去眼中泪光,“权利在手,美人在怀,可是你却忘了,你原本便是有家室的人。”
恨吗,恨自己的爱人不该这般绝情,多少年过去,连一封家书都不曾留下;怨吗,怨自己的丈夫不该轻易抛却诺言,把相爱三生,只当作那随风即散的云烟。
最后,最恨的还是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鼓励丈夫将爱情搁置,去追求什么名利仕途。
如今,人也非,物也非,事事非,自己还能改变些什么呢!
“相公,你想要的,我成全你,”她看着眉目依旧,却已拥她人入怀的夫君,“从此落儿与你只是路人,相逢不识。”
第二日,她不留只言片语便离去。
护城河,她一步一步走进河中,沈落儿悔不当初,如今人已失,心已死,永化一缕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