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长安，战火纷扰，没有暗香浮动的梅花，没有断桥残雪的美景，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天空被染成红色，绛红的雪花悠扬飘落。
凌乱的脚步声从她旁边经过，睁眼看着那一片红色，我死了吗？
也许死了呢，身体都无法动弹。
她躺在尸体堆上，看着他着红色狐裘悠然走近，幻觉吗？世上竟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他低头看她一眼，那一笑让整个天地瞬间失色，“长安没了，你便跟着我吧。”
一阵晕眩袭来，她只听到那一句“跟着我吧”便陷入无边黑暗。
再次醒来，她身在风景优美的山谷中，身边只有他，
他唤她柔儿，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名字，因为醒来后她忘记了所有。
他说他是他师父，他是在雪地里捡回的她。
他是医师，整天捣鼓草药，而作为他的徒儿，她却是对谷中的作为药材的毒虫相当恐惧。
她一直吊儿郎当敷衍了事，他亦睁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那天，她去帮他送晚饭，所见使她这辈子难以忘怀。
他静静躺在床上，一头墨发已成白霜，唇色发白，浑身没有一丝温度。
她惊恐万分，拼命哭喊，他仍没有丝毫反应。
她紧紧抱着他坐了一夜，第二日擦干眼泪，打算将他埋葬。
等她挖好坑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却像无事人般淡定喝茶。
那一刻，那种心情就像刚坠入地狱又被拉上天堂，眼泪就这么滴落。
后来，他告诉她这是他的顽疾，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无法根治。
那以后，她开始认真学习医术，熬药时，，看到死了晒干的虫子，仍会恐惧到发抖。
他于心不忍，“我来。”
她固执地伸出手，将虫子尸体拿在手里，脸上的笑容比哭了还难看。
他挑眉，“不怕了？”
她没有说话，没有告诉他，若有一天他真的再不醒来，那种恐惧会大过世间一切。
他曾问她，长安战乱已平，是否想过回去？她回答，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长安。
听到这句，他怔了一下，脸上带着自嘲的笑。
如果那天她没有帮他施针，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帮他施针，许是过于紧张，也许是第一次靠他如此近，她的手一直在抖。
他安慰她，“不要紧张，像平时一样就好。”
她点头。
施完针，她收拾好药箱，转身刚好看见他裸着的背上的月牙印记。
她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努力去想却又想不起来。
那天，阳光那么灿烂，他坐在窗前看书，她为他奉上一杯茶，嫩绿的叶子漂浮在杯里，煞是好看。
待喝完，他发现她还杵在那里，便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是吗？那么茶里有毒？”
“为什么你杀了我全家还要救我？还要拿走我的记忆？”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他静静地看着她，“也许是那天你的眼神过于迷茫，让我想起以前的我。”
“我是个杀手，杀你全家是我的任务，”偏头看向窗外，“带你来到这，却是计划之外。”
“你的身上，有我所下的蛊，你才会忘记所有，把我当成依靠，我死了，蛊便解了，你就不会对我有丝毫情谊，亦不会痛了。”
她把他埋在那棵梨花树下，静立许久，她忽然蹲下身，抱住自己，“为什么，你说过的，你说你死了我便不会痛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
清风带起阵阵梨花，一如当年长安那场纷飞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