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微风吹来醇正的酒香,让人沉醉。
江火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酒坛,侧躺在屋顶上,一身红衣,胸襟微露,因喝酒变的迷离的眼神,更显妖孽。
白慕远远地便看见月光下的自斟自酌的江火,从初见到如今,已有十年,不得不承认,江火的样貌一如十年前那般让人惊艳。
“小白,你来啦。”江火眼角瞧见慢慢走近的白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陪我喝两杯。”
“你喝醉了。”白慕静静站着,抬头看着衣衫不整的某人。
江火愣了一下,低头轻笑,“是啊,我喝醉了,忘了小白只是凡人。”
一眨眼,他就出现在白慕眼前。
“可是小白,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想我死吗?”
江火拉过白慕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一道寒光闪过,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匕首。
白慕一言不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小白,你若足够狠心,就刺进去,从此你我陌路,永世不见。”
永世不见,这四个字让白慕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被他握着的手也颤抖着,低垂的眉眼若有哀伤。
江火放开他的手,将坛中烈酒一饮而尽,酒坛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江火踩着碎片从他身旁走过,在白慕身旁时停了一下,轻轻地说一句,随即走出院子。
“咣当”一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进白慕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他说,“小白,我们终究只能纠缠不清。”
清平国三十年。
少年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头发乱糟糟,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后还牵着一匹老马。
在眼泪掉落之际,耳旁却传来轻微的笑声,他转头,忽而发现,人迹稀罕的郊外居然有着替人占卜算卦的小摊。
“这么狼狈,想必就是落榜回乡的书生吧。”那人着红衣,一只脚随意搭在凌乱的桌上,微微勾唇看着落魄的白慕。
他愣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是我第三次落榜了。”
“三次都没考上,你也真是笨。”
心头的伤疤被取笑,他头低得更低。
“若我我能许你二十年的官场富贵,届时以你的命来交换,你可愿?”那人突然邪魅一笑,眼中是捕捉到猎物的欣喜。
听了这话,白慕惊恐地看着带笑的红衣男子,男子亦不躲不闪迎上他的视线。
“不必着急回答我,下一场考试之前,我等你的回复。”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红蝶,艳烈得如同他身上的红衣。
白慕忘了方才的不安,惊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红蝶。
男子失笑出声,把红蝶放在白慕手中,“等你考虑好了,我便会出现,记住,我叫江火。”
白慕接过红蝶,忽略男子所说的话,待他再次抬头,眼前却空无一人,方才的小摊也不见踪影,若不是手中红蝶,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清平国四十年。
白慕刚下朝回到自家内院,几个下人看见他便匆匆离开,眼神躲躲闪闪,白慕眉头一皱,院子待着谁,自是猜想到了。
江火说话算话,当真许他官场富贵,遇见江火的第二年,白慕考试上榜,得皇上青睐,而江火也名正言顺地入住白慕府邸。
只是平常的一件小事却渐渐变了味,白慕一身清白,不近女色,身边却带着绝色的男子,再加之府上下人讨论起白慕对江火的放任自由,一传十,十传百,百姓间流传着白慕有龙阳之好的流言。
白慕揉揉眉头,他是妖,而他白慕却是一介凡人,怎能奈何得了他。
“小白,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江火突然出现在白慕面前,两眼放光。
这么多年了,每次他的生辰江火都记得,虽说心中感动,却也忘不了当初的二十年的期限,对江火,他还是心怀戒备。
“是啊,生辰又快到了。”白慕垂眸,眼睑遮去眼中的不安。
“你生辰那天就拿出我酿的桃花酒出来庆祝。”说起那桃花酒,江火满脸自豪。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白慕漫无目的地徘徊在集市上,他不想回去,不想面对江火那张脸。
“公子请留步。”不知何时白慕已经走出人流,走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拐角,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转头又是一个算命小摊。
那年落榜也是回乡路上碰上了江火的小摊,真是有缘啊。
一个八字胡的道士紧紧盯着他,“公子身上携有妖气。”
白慕讶异地看着他,恭敬地作了个揖,“大师可有解救之法?”
“小白,为何今年生辰如此冷清?”江火刚踏进院子不解的开口。
“太吵闹,我不喜欢。”
江火一听,展颜一笑,妖魅耀眼,衬得烛光都要暗淡几分,“小白喜欢就行。”
白慕不语,低头斟酒,“今年只有我们两人,”也许,以后就只有我自己了,后面一句他含酒吞回肚子里。
砸吧砸吧嘴巴,江火歪头,“怎么今天的桃花酒味道这么奇怪?”
白慕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喝酒,江火虽疑惑却也没深究,“江火,帮我你后悔过吗?”
突然的一句话让江火到嘴边的酒杯顿了一下,随即仰头饮尽,“不悔。”
“是吗?那你会不会怪我?”轻轻呢喃,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小白,我只是担心你啊,你那么笨,没了我,以后你怎么办?”
“你给我喝的不是那桃花酒吧,”江火晃了晃酒杯,“可是能怎么办,你让我喝,哪怕会魂飞魄散,我也愿了。”
“小白,后来我再也没有想过二十年后拿你的命来交换。”
白慕愣在那里,看着江火越发透明的身体,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江火起身附上去,想要碰触白慕,手却穿过他的身体,苦笑摇摇头,轻轻碰上他的唇。
“小白,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