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保孩子,保住我的孩子!”段心苇看见龙魄正在为她手术,她忽然乱动起来。
刀口已开,而段心苇却在产床上扭动着身体,不让龙魄继续,她知道,龙魄是在杀死她的孩子。
她绝不能让他们杀了孩子。
龙魄更加想不通了,如果段心苇的身体还能任由她支配,那么麻醉的药效呢?那刚刚他划下的那一刀……想到这儿,龙魄的脸色一阵发白,他立刻命一名医生做麻醉测试,一边对着门帘外大喊一声:“老四,你进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了,即使段心苇不想见段焰,但是现场,只有段焰有足够大的力气,能够控制住段心苇,不让她乱动,否则,他无法将手术进行下去!
段焰应声而来,这个时候,就是龙魄叫他立刻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
他站在段心苇床头,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抗拒,而是忽然安静下来。
她的眼泪恐怕要流干了,眼眸泛着楚楚动人的光,段焰温柔的按压着她,在她耳旁轻语:“乖,别动。”
“保孩子!”
“乖,我只要你活着,孩子……活不了。”
“保孩子!!”她几近晕厥,龙魄正在手术中,他额头冷汗直冒,他已经看见了孩子,但是要生生将孩子从段心苇的肚子里扯出来,他……却没了勇气。
正在这时,那名医生惊吓出声:“麻醉根本无效!”
她们刚刚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发现产妇不止是神志清醒,而且**能清晰的感受到疼痛。
只是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好像不疼的样子,但身体忍受着这样开刀又撕扯的疼痛,她居然没有疼晕过去,是如何保持清醒的?
“龙魄!!我不管你怎么操作,给她用麻药!”段焰几乎要暴跳如雷,他无法想象,段心苇在麻醉药失效的情况下,正被施行刨宫产!
“龙魄,救我的孩子,不用管我!快!我知道他们一定还有救,他们在我的肚子里一直很乖,我能感应到的,真的,救他们……快……”段心苇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她被段焰按着无法动,但她两只眼睛一直瞪的大大的,她仿佛能看见孩子们肉嘟嘟的小脸蛋了,他怎么忍心杀死他们呢?
那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即使秦蕾骗她,说,那是欧阳暝的,可是,她还没有糊涂成那样,谁的孩子,她会分辨不清!
龙魄真的从没这么无措过,一边是段焰的怒吼,一边是段心苇的祈求。
无论谁的要求,他都无法做到,要给段心苇再上麻药,无疑是判了她死刑,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手术进行到一半,也不允许再进行麻醉。
而要保下孩子,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保……大人!”段焰最后一声令下,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下来。
就在龙魄伸手进段心苇的肚子的时候,段焰以唇覆在她的唇上,她牙关紧闭,已经疼的浑身颤抖,但她一直强睁着双眼,她只有一口气,却不肯妥协,段焰的唇刚一触碰上她,刚以舌顶开她紧闭的牙关,就被她一口咬伤了……
疼痛和血腥味儿交织,为免她伤到自己,他强行以舌抵制在她的牙关上,任她咬,如果将他的舌头咬下来才能缓解她的疼痛,他乐意之至。
这一幕,恍若一年前的场景重现。
“裳……裳儿……”
这一声声呢喃,让段心苇分辨不清是记忆中的,还是现实的。
一样的味道,一样的呼唤。
一年前她看不清眼前的人,现在,她看的很清楚,是他。
不知隔了多久,她终于松开了牙齿。
“一年前,强b我的那个男人,是你吗?”
“是我。”
段焰通红着双眼,眼泪滴落下来,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龙魄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从她的肚子里取了出来,她只是浑身颤抖着,没有哼一声,他却无法替代她,承受这份痛!
段焰一遍遍的亲吻着怀里的人儿,她已经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了,汗水遍布全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因疼痛而拧紧的眉,苍白的脸,沾着血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如凋零的落叶,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了……
“咳——咳——”两声几乎不受控制,又虚弱无力的咳嗽声,打破了产房的寂静。
段心苇面如死灰,两名助产的医生脸瞬间吓白了,他们急忙去查看,结果……他们用颤抖着不成调的声音说:“好……好像是……羊水……羊水……栓塞,伴随大出血……”
这种情况下,要将产妇浑身的血液都换一遍,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很快,段心苇出现了呼吸循环衰竭,再往下,就会有全身出血倾向和多脏器损伤。羊水栓塞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百。
龙魄用最快的速度将剖宫产的刀口缝合,并紧急对段心苇施以金针。
龙家金针术是一门神奇的存在,当初,他就是靠这一手金针,救回了奄奄一息的段焰,但这次,龙魄心里根本没底,他不知道,能不能将段心苇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龙魄身旁那个貌似工具箱的箱子里,躺着两个小小的婴孩,因为早产,他们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龙魄在盖上盖子之前,看了他们一眼,但就那一眼,让他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错觉,因为他好像在两个婴孩的背上,看见了五彩的光,一闪而逝。
揉揉眼睛,再细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看见两个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没了生命体征的婴儿。
龙魄伸手摸了摸,只感觉一个婴儿身上是温暖的,而另一个,已经冰冷透了……
不忍再看,龙魄盖上了盖子。
段焰将段心苇抱在怀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放空,他的下嘴唇仿佛被咬断裂开来,正不停的淌着鲜血,“裳儿,一切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咳……呵,呵……”她恍若笑了两声,笑的唇边鲜血四溢,愤怒和仇恨在她的脑海里翻滚,她看着他那双浅灰色的瞳眸,一字一句的说:“是你的母亲欧阳敏敏放火杀了我倪氏全家,她就是段瑜,还威胁芳姨逼她跳楼自杀,而你,我曾经至亲至爱的小叔叔,一年前,强b了我,现在,又杀了我的孩子,你说,这一切都要怎样,才能好起来?你能让死去的人,都复活吗?你能将我的孩子,完好的还给我吗?”
段焰的大脑,忽然停止了运转……裳儿,刚才在说什么?
她难道,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年限未到,这不可能!
段焰根本无法思考,他快要疯了,他无法想象,他的裳儿,在身体没有麻醉效力,又恢复记忆的状况下,硬生生的被剖腹产下了两个孩子!
“裳儿……裳儿!”
他只能一遍遍颤抖着呼唤她的名字。
他多想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错,他错了,他愿意用一生来赎罪,只请求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抛弃他,不要在这个时候,伤心绝望!
但,怎么可能呢?
段心苇的脑海里,装满的影像,全都是……大火,死亡,和妹妹失散,无边无际的雨夜,她和仇人共度**,怀上仇人的孩子!她甚至开始会想念他的味道。
原来这一切不是无缘无故的,他就是那个她从小,就一心喜欢崇拜爱慕着,并想嫁给的——小叔叔。
如今呢?
孩子死了,妹妹和她反目为仇,她的丈夫不要她了,她的仇人守在她身边,杀了她的孩子,却要保住她……哈哈……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欧阳家?
凭什么六岁年纪小小的她,就那么自信留在欧阳家她就能报仇?
从一开始,她的动机……没有人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可以深沉到,知道哪些是她可以利用的资本。
“小叔叔,我好看吗?”
她问过她的小叔叔,他回:“在我眼里,裳儿是全天下最好看的那一个。”
她还问过欧阳暝:“少爷,我好看吗?”
他回:“丑死了,全天下最丑的就是心儿,但是,我要了,谁都不能跟我抢。”
你看,答案是这么的明显,她曾经自信的认为,女人,只要拥有了美貌和智慧,就是无往不利的。然而,并不是。
她从一开始,就错的好离谱。
“那个头戴狼头面具的少年,也是你吗?”段心苇最后伸手抚摸上段焰的脸,她还是倪云裳的时候,一心想要嫁给的小叔叔,竟是她的仇人呢。
“是……我。”
都是她的小叔叔,原来,这么多年来,只有她忘记了一切,明知道吃了那种药就会失忆了,她还是选择留在欧阳宅。
暝,何其无辜!
倪云裳,你何其残酷!
小叔叔,你是多么的无可原谅!
没有人注意到,段心苇左耳下,耳垂后那颗嫣红的小痣,变成了一滴血的样子,好像是活的一样,居然顺着她的耳垂左右流动起来,不一会,这滴血一样的小痣忽然膨胀,越变越大,那鲜红的血色开始由她的耳朵,向她的面部,向她的身体四下蔓延开来,段心苇的皮肤开始变的血一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