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胡人大营。
经过原平县的大败之后,雁门关一众胡人这两日以来士气极为低落,虽然军粮方面因为之前储备充足所以暂时并不需要担心,不过一场大水折损七万余人,却连跟汉军碰面的机会都没有,有不少军士心中对于大夏朝廷的看法已经开始逐渐转变,再也不复当初浩浩荡荡南下而牧马的豪气。
巴托返回雁门关之后还是没有打定注意到底是继续南下还是返回草原,纵然巴托一世枭雄,不过目前这种情况却是同样棘手。
原平县败军之后,巴托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毛病,不过精神却是大不如前了。当初南下之时豪情万丈,所以心中自然万事皆顺。不过巴托到底已经是五十余岁的年纪了,而且数十年来身经大笑数十战,这精神一旦萎靡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达尔干这几日以来同样是心绪重重,虽然眼下雁门关尚有十余万大军的根基,不过到底是站是回总这么吊着也不是回事,一旦拖的时间过久,军心难免动摇。不过达尔干麾下并没有多少能够参与商讨的心腹,所以只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思考。
就在达尔干继续烦心之时,却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声道:“殿下,您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长时间了,要不要妾身给您松懈吃的进来?”
听到门外之人说话,达尔干略一思索开口道:“吃的暂时就不用送过来了,你先进来陪本王说说话吧。”
听到达尔干吩咐,门开之处走进来一名风姿绰约的美女,这女子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不过岁月流转在其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反倒是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珠圆玉润的感觉,而且观其打扮,明显不是草原女子的装束。
“殿下,自从兵败以来这几日您心情一直不好,难道是军中又出了什么变故么?”这女子正是之前秘密潜入雁门关的闻香教护法梁红药,自从收到晋阳城传来的消息之后,梁红药一直都想劝谏达尔干返回草原,此时听到达尔干想跟自己说话,倒是正合心意。
达尔干身边虽然不乏美女,不过草原女子地位比起中原还要低,达尔干根本就不会跟他们商议军中事务。不过梁红药到底是手段了得,虽然潜入达尔干身边时间不长,却能够让达尔干时不时的跟自己说一些军中事务,而且还能提出一些不错的建议。
听到梁红药开口询问,达尔干叹息一声开口道:“本王担心的不是原平县之败,虽然这场大水让众军损失了七万余人,不过父汗若是全力发动,草原上至少还能再调集数十万人的兵力。本王之所以烦心,其实是为了父汗。”
“殿下莫非是在担心这几日以来大汗将军中事务尽皆交由格鲁处置,反而对殿下不闻不问?”
“不错,父汗虽然一直有心想要传位给格鲁,不过并没有在众将面前公开宣布,可是自从原平县败军以来,父汗渐渐让格鲁全部参与各种调令,这明显是在给格鲁铺路,所以本王不得不忧啊。”
这也就是在跟梁红药说话,所以达尔干还能保持冷静,若是跟自己一众心腹说起这事,达尔干早就怒气勃发了。
虽然草原上因为寿命问题,大多数时候汗位都是由幼子继承,不过自己眼下只有三十岁左右,而格鲁也只是比自己年轻了几岁,所以达尔干心中对于巴托传位给格鲁根本就难以接受。
“殿下是在担心,等到将来格鲁接任汗位之后如何自处?”
“正是如此,虽然眼下父汗尚在,格鲁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不过自从原平县以来,父汗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有些跨了,如果战事再稍有不顺,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到时候格鲁一旦接手汗位,本王就性命堪忧了。”
“格鲁殿下毕竟是您亲兄弟,如果殿下担心他将来会对您下手,不如趁现在去向他表明心迹,表示您愿意支持他继承汗位,如此一来想必格鲁殿下念着兄弟之情,将来必然不会再对您下手。”
所谓欲擒故纵,以梁红药的聪明,自然不会一开口就劝说达尔干率军返回草原,否则只能引起达尔干的猜疑。
“哼!格鲁才跟随父汗征战多久?本王自从十六岁跟随父汗率军出征,到如今已经十余年了,草原之所以能够大一统,本王同样出力不少。且不说本王不甘心让格鲁继承汗位,就算是眼下本王去向格鲁表示愿意奉他为大汗,只怕将来也是难免性命之忧!”
达尔干虽然性子略有些鲁莽,不过这么多年跟随巴托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可能是个傻瓜。自己在军中已经十余年了,而且声望还在格鲁之上,就算是自己现在愿意俯首称臣那也晚了。
一旦等到父汗百年之后,格鲁为了彻底掌握军权,必然不会再让自己活下去,只有自己死了,那么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才能彻底消失。
听到达尔干直言自己心中的不满,而且同样不愿意去向格鲁称臣,梁红药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开口道:“那殿下准备如何打算?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汗将手中的权利慢慢转交给格鲁,然后在听凭格鲁的处置么?”
“本王自然不甘心俯首任命,不过眼下父汗尚在,根本就容不得我放肆,平日里我装作毫不在意倒也罢了。若是稍有不满,只怕不用等到格鲁动手,父汗就能处置我了。”
达尔干不是没想过起兵相抗,不过自己麾下的心腹毕竟有数,而且眼下巴托还在雁门关坐镇,所以这个时候想要动兵就是自己找死。
看到梁红药似乎若有所思,达尔干开口道:“事已至此,不知红药可有良策助本王突破难关?”
“殿下,我们中原地区有一句古话,叫做疏不间亲,所以妾身确实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疏不间亲?本王面前有话直说就行了。”
“殿下,大汗和格鲁殿下与您到底是父子之情,兄弟之谊,而红药只是一个外人,若是别的事情倒也罢了,此事却是不敢开口,否则若是被大汗知道了,只怕红药命不久矣。”
“嘿嘿,父子之情兄弟之谊?父汗眼下一心想着拿下晋阳城进攻河南地区,然后再传位给格鲁,根本就没有顾及我这个儿子的死活。至于格鲁,他现在恨不得我立刻就死,这种父子之情兄弟之谊不要也罢!比起他们来说,倒是红药你跟本王更为亲近。”
看到梁红药似乎还是有所顾忌,达尔干继续道:“若有计策直说无妨,本王也不会傻到让父汗知道这计策是出自你之手。”
“既然殿下执意想问,红药请殿下听一个故事。”
看到达尔干似乎有些疑惑,梁红药接着道:“在我们中原地区,古时候有一个皇帝,一共只有两个儿子。不过这两个儿子都不是皇后亲生,所以皇后对于他们不但没有丝毫喜爱,反而是百般刁难,若不是有皇帝护着,他们两个早就死于非命了。为了逃避皇后的刁难,其中一名皇子请命代替皇帝巡查四方,平日里根本就不在皇宫之中呆着。而另一名皇子则觉得皇后不可能真的敢对自己下手,所以平日里依旧住在皇宫之中。结果住在皇宫之中的皇子最后终于被皇后毒死,而请命外出的皇子则幸免于难,终于终于继承大位。”
听到梁红药一番话说罢,达尔干略一沉思开口道:“红药是想建议本王远离此地,去一个父汗和格鲁顾及不到的地方?”
“正是,眼下雁门关虽然有战功和机会,不过上面毕竟有大汗压着,所以殿下根本就不能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且还要对大汗和格鲁提防不已。不过殿下若是能够返回草原,到时候自然就脱离了大汗的掌控。而且妾身以为,想要攻打大夏朝廷,最后还是要靠草原上各个部落齐心协力,若是殿下返回草原之后能够秘密联络其余一些部落,到时候无论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终究是多了几分底气。”
虽然梁红药这番话说的比较含糊,不过达尔干还是听明白了,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无非是自己起兵抗衡父汗。而且按照自己对父汗的了解,他也不可能放弃格鲁传位给自己,到时候如果自己不甘心束手就缚,只怕有极大的可能会起兵相抗。
想到此户,达尔干心中其实已经认同了梁红药的分析。
不过说到返回草原,达尔干又有些发愁,此番大军南下乃是父汗亲自率军,而自己和格鲁作为父汗的左膀右臂同样需要跟随出征,眼下晋阳城尚未拿下,自己一时之间根本就找不出什么理由返回草原。想到此处,达尔干又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殿下,妾身以为既然大汗已经打定主意传位给格鲁,那么他倒是更愿意您离开大军,只有这样才能更快让格鲁在军中树立威望,所以只要能找一个颇为合理的借口,大汗必然会同意您返回草原。”
“对了!前几日后方传来消息,说是有一股幽州军出关之后到草原上烧杀掳掠想要危急后方,若是本王向父汗请命率军返回草原,只怕父汗必然应允。”
“这个借口确实颇为合理,不过妾身以为,殿下想要借此返回草原不难,不过想要率军返回只怕大汗不会同意。”
“本王麾下的军士都是跟随多年的将士,父汗为何不会让他们一起返回?再说如果没有兵力,回去之后如何抵挡幽州军?”
“眼下雁门关战事尚未结束,而且众军所剩不多,所以妾身以为大汗不会同意您率军返回,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大汗绝不会允许您率领大军脱离他的掌控。”
听到梁红药如此一说,达尔干略一思索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道:“那你觉得,本王还有必要返回草原么?”
“殿下若是不想将来束手就擒,眼下只能返回草原之后再作打算!”
这一次达尔干倒是没有直决定,不过沉思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道:“你去吩咐本王麾下的那些亲卫收拾一番准备起行,本王这就去向父汗请命返回草原镇压对付幽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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