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江上行舟(1 / 1)

潘小溪咬着笔杆在纸上写画,麦包包丢了块棉布给潘小溪后,仔细辨认纸上的文字,抬头道:“原来青楼是这样的,可是半卷书,为什么我朝以前的青楼是指富贵人家的琼楼,我朝开始却变成烟花柳巷之地呢?为什么青楼女子多为卖艺不卖身,少数才卖身呢?”潘小溪把嘴里的毛笔甩到棉布上,顺便低头在棉布上抹了抹嘴角:“前者问你朝的男人,后者问卖身女去。”麦包包张嘴还想问什么,却只是笑了笑,潘小溪道:“找你师父医我,我要去青楼。”不归楼里,悦乐喂钱思语服着碗里的药,取下钱思语额头的棉巾道:“你呀,可把我吓坏了,大夫说你受了点风寒,养几日就好。”钱思语转着眼珠把悦乐一阵瞧,想起钱夫人的死状,又立刻想到朱煞的鬼面,缩了缩肩膀,把眼一闭道:“多谢大姐。”悦乐扯好被子把钱思语包严实道:“好好养着,等你好了,还得到前堂跳舞呢。”钱思语轻点脑袋,悦乐心里高兴,拍拍被子起身准备离开,见房门外的银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银絮施了一礼道:“回妈妈话,厨下还有思思姑娘的两服药,不知道是否还需去趟回春堂?”悦乐反带房门道:“也好,这银两拿去,多余的你就收着吧,你再去趟,我还巴望着思思她早点儿好了,早去早回啊。”她看着银絮的背影,两眼渐渐眯成一条线又猛的睁开,摇摇头,往楼角行去。

涯风被请入江州县衙,看着朝她伏拜的县官,一脚踩在太师椅上,昂头看着室内的天花板,手里玩着铜牌,慢条斯理道:“起来吧,知县大人,我此行只为寻人,奉的可是密喻,你若助我,等我回宫自当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县令点头称是,从地上爬起来怯声问道:“不知公公所寻是江州何许人氏?我自当鼎力相助。”涯风暗自好笑,公公就公公吧,鼻间冷冷一哼道:“我要知道她的府上在江州的哪里,还需要找你吗?她叫无缘,殒命于古城的不归楼,由江州的家属从古城县衙扶回灵柩,这事儿你可有耳闻?”县令沉思片刻道:“那可是今晨抵达的方府女子?”涯风把单脚放下,坐个端正道:“方府?既是大户又何以沦入青楼呢?”

“这个……”县令走了几步,坐到涯风对面道:“本县有一霸叫陈梧,早年他看上了方府的千金,方老爷不依赶走了上门的媒婆,陈梧怀恨于心,百般刁难于方家,此后方府千金便失了踪,方老爷来报案说是陈梧夺其女之命……”涯风把手一举一摆道:“你不是新上任的县官么?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县令起身到桌案前翻出一本卷宗道:“此方府千金失踪一案于今晨结案啊。”涯风打开卷宗粗略看了一遍道:“方府家丁说撞见自家小姐与江州秀才许明光私会,上一任县官以此断定她的失踪和许明光有关,而不是与陈梧有牵连,那这个许明光人呢?”

“今年夏季在山中遇洪流给淹死了。”县令如是作答。涯风想着放花灯之夜,无缘的愁容,她真的和这个许明光……?

还是得知许明光死了,上吊自尽?这个蠢女人。卷宗在她手中一捏,冷脸一侧,挡在县令的面前,只见卷宗上插了三枚银针,她把卷宗往县令怀中一塞,推门追了出去。

县衙屋顶的黑影一闪,动作迅疾。涯风一看这身形,女刺客?嘴角一歪,一丝浅笑,提步连踏几处跃上屋顶,一阵追逐。

女刺客逃到江边,在渔船与渔船之间跳跃,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涯风望着江岸的渔火,暗想道,她杀她的县官,我追什么?

转身回找往江州县衙的路。一直趴在船舷边的女刺客这才跳上甲板,撩开芦帘,钻了进去,刚取下黑斗笠,船内的渔夫便伸手接了过来:“陌小姐回来了,可以开饭了。”舱角爬了两个孩子过来,齐声道:“陌姐姐开饭。”方陌道:“饿坏了吧。以后别等我,你们先吃。对了,方伯,今天就这些。”她从怀里掏出银袋,甲板处的芦帘忽然被掀开一角,一条白丝线直穿银袋而过,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银袋从自己手中被钓走了。

涯风隔着芦帘道:“姑娘轻功不错,我有幸见识了,不知道姑娘这荷包它想让姑娘追多远呢。”方陌先一惊很快镇定下来道:“你的轻功也不差嘛,还以为你走了,居然能折回来还找到这儿。”她对方伯一使眼色,方伯直奔船头,长竹篙探入水中,用力一撑,篙抖船摇,涯风飞身上了舱顶,坐在竹篷上望天,任凭渔船打它的晃。

时而抬手看看荷包的绣样,时而望望舱下有没有人出来。片刻功夫,渔船打着晃,挤出了渔船堆,划向江心。

方陌从船头离舱,贴着竹篷另一头摸上舱顶,悄然贴近涯风时,脚像是勾到了什么,弹跳到涯风头顶上方挣脱之际,又见涯风移了移身体,举手间像是朝她发射暗器,急忙找寻落脚点来躲避,两次分心的方陌又勾上一根白丝线,面朝下往甲板跌去,她不甘心就此出糗,凌空回旋身体,双脚已被白丝线缠绕在一起,再次挣扎着骂道:“你这阴人!”涯风本就等着将偷袭的猎物一阵捆绑,一看跌向甲板人的脸不禁呆道:“你没死?无缘,怎么是你?”话音未落她飞扑而下,比方陌更早横倒上甲板,跌落的方陌摔上涯风的腹部,砸得她腹中的空气像被强行挤向两边,疼得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毫发未伤的方陌,竟丝毫无感激之情,迅速伸手抢回涯风手中的银袋,还不忘往涯风的腹部猛踏上两脚,又飞起一脚把涯风踢落江水之中。

这才坐上甲板,优哉游哉的动手解起脚踝上的白丝线来。方伯稳住渔船,顺水漂流,边走向甲板道:“陌小姐,那是条人命。”方陌一脸无所谓道:“她命该如此啊,谁让她坏了我好事儿,还抢我荷包,还……”救她就算了吧,其实也不是救,不就是跌一跤嘛,又跌不死人,再说了,也没见过她这么傻的人,先阴人,阴完又扑下来垫背,假惺惺。

方伯望着江面叹道:“陌小姐,开饭了。”方陌仰脸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道:“对,可别把那两小子给饿坏了,开饭,方伯,以后真别等我,指不定我有时还不回来呢。”涯风突然从江中探出头来不说,她还扒拉着船舷狂吐几口江水,气喘吁吁道:“你别想扔下我,我也饿,你请我吃饭。”方陌抬脚就想往涯风脑袋上踹去:“你这阴人!”只听涯风又道:“你没死就好,我不管你想杀县官还是想杀皇帝,我只要你活着。”江风吹过,渔船四周静得只有涯风急促的呼吸声。

方陌收回脚来,蹲在涯风面前,仔细打量了她的五官,好奇的问道:“我认识你吗?你是谁啊?”涯风费力的一抹脸上的水珠道:“我叫涯风,你说寒涯拘风必是心有烦忧……无缘,你不认得我了?”方陌秀鼻一耸,脸现惊诧神情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方陌!乖乖,敢情你是认错人啊,就凭你误认为本姑娘会说此类酸话,更该消失!”她忽然飞踹一脚,涯风再次掉落江中。

方伯摇头钻入船舱,搬出饭菜摆上方台。渔船一阵摇晃,涯风湿溚溚的从船头爬了上来,趴在船头狂喘。

方陌把碗筷一放,恶狠狠的吼道:“你这阴人!阴魂不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涯风一拍船头的木板怒道:“你早问啊,我说了让你请我吃饭,我饿!你老踢我下水做什么?”方陌一窘,鬼使神差般的答道:“那……那你过来。”涯风怒意未消道:“你这蠢女人,喝水能饱我就不必不停的爬,所有力气都使光了。”方陌眼一垂,嘴里不依不饶道:“你活该,谁让你阴我,你活该喝水,你活该挨饿……咦?你凭什么跟着我?你又凭什么要让我吃你请饭?”她抬头一瞪,涯风顿时无言以对,果真是个蠢女人,她笑道:“怎么?你想反悔吗?我舍身替你垫了一下,你平白无故,三番两次的踢我下水,又请我过来,不请吃饭请什么,你说。”两个孩子小眼望着她俩的大眼,方伯打着圆场道:“不打不相识,请,请,家常便饭,能顶个短饥便好,来,大家吃饭,陌小姐,吃饭。”方陌分出一副碗筷给涯风时顺便一记白眼过去道:“莫名奇妙。”涯风也不客气,盯着她的脸,把碗往回一推道:“请装饭。”她刻意无视方陌的怒火,随意打量着船舱和那两个孩子,兴许真是认错人了,无缘被她强吻之际都不懂反抗,哪像这个,这个方陌,野蛮的刁丫头,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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