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江白微微一笑,忽然是对沈若婵说的话多了几分好奇,忍不住问道。
“很神秘,像是藏着很多事情,没有人知道。而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愈发明显了。”沈若婵很认真,一字一句道。
“……”江白除了苦笑之外,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许,他从心底还是认为,沈若婵说的这番话没有错罢?
火光,似乎已经慢慢的减弱,这冲天篝火似乎因为木柴燃烧的差不多的缘故,已经开始有了变小的感觉。包括四周的妖族,都像是已然狂欢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无力再动。
“你不和我说没关系,那换我继续告诉你吧。”气氛沉默了一阵之后,沈若婵忽的是微笑说道,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之前的谈论。
江白没有说话,只是这般凝神看着她,静静看着她。
“刚刚只是和你说了那些师兄师姐的近况,想想,我倒是忘记了,我们这一届同门的消息,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沈若婵微笑以对,双手背负,倩影伫立,像是花季少女展现出她那最天真烂漫的一面,笑的明眸生辉,笑的冷月清清。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届弟子里面,除了你之外,是哪个最先突破了凝元境?你又知不知道,现在又是谁的修为最高?”沈若婵脸上掠过一丝俏皮,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同坐在鹤穴水潭边上,那无话不说的少年少女模样。
江白不答,还是那般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深处,有那么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一大股强制的平静之意压过,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江白不说话,沈若婵也不气恼,而是弯了弯眉眼,自顾自的一笑,道:“你肯定要猜是王安吧?我就知道!不过,这次你可是错了喔!”
“是我!”沈若婵露出几分得意模样,小小的胸脯往前挺了挺,小女儿姿态尽显无疑,神采飞扬道:“第一个晋入凝元境的,是我。现在宗门内,我们这一届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是我!”
“你会猜王安并不稀奇,毕竟,之前还在大小石山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崭露头角,什么事情上都有第一的意思,隐约之间,大家都认为,我们这届弟子里面,最厉害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修道这种事情……不,或许应该说,机缘这种事情,是谁也说不清楚的。有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的噩兆,或许恍然一夜之间,就会发生在你头上。又有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机遇,也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发生。”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有病的。因为吃了那颗九灵丹的缘故,我从小就长得很胖,胖的没人要啊。我经常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但是哭又有什么用?一觉醒来,还不是这么胖、这么丑?而且,加上哭了一晚之后,眼睛哭肿了,那就显得更丑了!”
“不过,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九灵丹残留的强大灵力在体内的缘故,我十二岁开始在大小石山修行,便几乎没有用过什么灵石,也不需要引灵入体,只要把体内那些灵力炼化一丝,就足够我修行用度了。所以,我看起来才灵石这么的宽裕,洞府内的灵气才会充实的像是摆了一个聚灵阵一般。”
谈话似乎有些跑题,明明说的应该是大小石山那些同门的近况,沈若婵却是说到了自己身上。只不过,并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
“不过,修行真的是很枯燥。而且,大小石山又不是平州家里,时不时还有一些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但我却没有办法像从前那般发脾气。因为在家里还好,总有人爱我护我,宠我疼我,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但在大小石山又有谁帮我呢?那些背后窃窃私语我的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一上了这大小石山,一走入这无涯求仙路,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世家小姐不小姐的身份。”
“小白,你知不知道,那些日子里面,我究竟是有多么难熬?”说到此处,沈若婵忽然是抬头,静静的看了过去。江白始终没有言语,一直在看她。如此一来,两人的目光便在这个时刻,突然而然的对上。
却、没有人躲开。
“不过,难熬也要熬、难过也要过不是。”还是没有回应,沈若婵淡淡一笑,移开目光,便也继续说了下去。
“在大小石山上,虽然并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意,但也终究算得上平和。久而久之,那些看我的目光我也已经习惯了,那些背后的碎嘴我也已经安然处之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在动摇我的心旌了。”
“不过,我知道,还是有的。”沈若婵说着,又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的身躯悄然抖了一抖,藏在衣袖内的双手紧握成拳。心脏无法自抑的开始狂跳!像有一只野兽正在发出咕噜咕噜的沉闷声音,在按捺、在隐忍!又或是在期盼、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究竟自己等的、盼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有的,有那么一个人,在大小石山上面,给了我许多。虽然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的……”说到此处,沈若婵脸上忽然是飞了朵朵红晕,少女白皙的脸庞,终于是因为主动的羞意而有些难以自持,悄悄的低下头去。
“每天,只要是能看见他,就算是再怎么慌乱的时候,我也能像是踩到水里的小船般平静下来;只要是看见他,不论别人再怎么说我,我都可以当做没有事情。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像别人一样看我;只要是能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够生出许多勇气……”
“小白,你知不知道……”
说着,沈若婵忽然是踏前了一步,脸上红霞飞舞到了一种极致境地,鲜红欲滴。少女唇齿轻动,下一刻,就要说出藏在心底许多年的衷肠之际。身边篝火,却是忽然黯了一黯。
少年后退了一步,身上的颤抖已然尽数平静,眼底的挣扎也尽数化作死水般的平静,冷冷开口道:
“你……不要再说了。”
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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