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的指针旋转着。我没有办法,从值班室退出来。我靠在走廊上,眼睛依然灼痛。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全身瘫软了下来。
彩儿和池间姐妹都在楼下,我想,我必须去看一下,或许还可以寻求到帮助。我又支撑着站起来,扶着墙壁摸索着前进。现在大概已经是午夜十二点钟了,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寂静森然的淡青色灯光,我看不见,只能摸着墙壁前进,只想一下也是非常可怖的场景。黑暗带给人的联想是丰富的,我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站在我旁边喘气,一直在跟着我走,一直用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竖直耳朵,留神听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停下来,直到辨明声音来源,大多数是风吹窗户的声音,还有病房里钟表的滴答。
我沿着走廊,凭着白天记住的几个标志性物体,窗户,座椅或者墙壁上的凹陷和划痕辨别方向。爬了有十来分钟,我又摸到了一个东西。
扁平的外壳,光滑的触感,上面好像有些残缺破碎。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是我的手机。
我又回到这里来了,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我应该是向着楼梯处走的,那么这么说,我迷路了。
我留神听着,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我试了试手机,壳子都碎掉了,屏幕也全是裂纹。我试着按了电源键,在屏幕上划了一下,解锁了。
我心中欣喜若狂,手机质量没想到这么好。我拿起手机,按原路返回,走了一会,我停下来,靠在一个角落里,凭感觉进入手机的拨号界面,然后随便打了个电话出去。
刚才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我在心里祈祷,打出去打出去。
接着手机就接通了,我心中一喜。
那边冒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谁?”
我正想说话,然后手脚冰凉。
这个声音十分的陌生。我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这个人我不认识!怎么会,他怎么会在我手机的通话记录里?
这不是我的手机!天哪!这也不是我原来待的地方!
“你在哪呢?我过去接你。”
那边的声音说,音调忽然变得十分诡异,在那语气中透出一丝狡狯。
一阵阵风贴着走廊吹过来,吹到我脸上,我感到全身一阵寒战。
我一把扔掉手机,扒着墙壁夺路而逃。前面是什么我也顾不上了,接着我就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鼻子撞破了,血流了一下巴。
然后我听见后面的手机传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咯咯咯咯”
我爬起来,我前面是一个楼梯,我看不见,一脚踩空摔了下去,然后头朝下重重的摔到楼梯拐角的地板上。我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下跑,这次小心了许多,好像有只手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又摔了下去。摔到底,我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做不到了,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想睁开眼睛,结果眼睛疼得要命我才想起来。我用手捂住眼睛,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台阶。
我还是在楼梯附近。我扶着墙,感觉非常劳累。我支撑着身体,摸着走廊一路过去,摸进了一间病房。我在外面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我打开门进去,又把门关上。
我蜷缩在角落里,一面听着动静。我无法确定我现在的方位,彩儿和那两个女人我也没办法去找。我的眼睛还是疼的厉害,没有丝毫减轻的样子,如果是生石灰,也不能用清水洗,而且只凭摸索的话我也很难找到厕所,况且外面还有那么个东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等到天亮,蒂娜和萝伊回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其他人也行,白天总比晚上好。
我这样想着,如果再遇上那种状况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来。我随手摸了一件东西,形状好像是一个连着一段胶线的插头。我把它塞进怀里,用它防身总比没有强。面部的痛感一阵阵传来,身上各处受的伤也在作痛。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我左臂脱臼了,我摇了摇试试,果然疼得要命。我吸着凉气,把它推回去,先是麻了一阵,很快也不痛了。
左手的指骨依然是凉惨惨的。我把它放到嘴里咬着。倦意一阵阵袭来,身上的痛又让我头脑清醒。等了许久,意识开始模糊。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个东西在我旁边坐下了。
“你好啊。”
我把脸转向那边。那边蹲着个东西,没有活人的气息。
我简直凝固住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门也没有响,窗户也没有打开,甚至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就直接在我身边这样坐下了。我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挥拳打过去。我的手摸到了一张粗糙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皮,黏糊糊的。牙齿裸露着,两颗发红的眼球凸出来,瞳孔像黄豆大小,阴惨惨的盯着我。
“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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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全身都是冷汗。
我摸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没有。
我又重新靠在墙上,喘着气。我用手拨了一下头发,刚才太累了,加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睡了过去。
左手指骨微微发凉,四周已经有了寒意。我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至少也是凌晨两点钟了。我揉揉发酸的关节,刚想坐起来,忽然听到外面有那种声音,一跳一跳的。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手伸进怀里摸出了那个塑料插头,可以当缩小版的流星锤。我靠在门后,听着那声音逐渐的靠近,直向我所在的房间走来。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硬邦邦的,就像是腿部关节不能活动的腿走出来的声音。我咬紧牙关,那声音几乎就在我耳边了,我几欲暴起,声音却忽然停下了。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声音在门后五六米处停下。并不是消失,他更像是在那里卡住了。或许他在看什么东西,或许他已经看到了我。
等了几分钟,声音还是没有再出现。好像是真的消失了。我耳朵贴近墙壁,却听见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这一次的声音截然不同,急促,规律,脚步声从走廊的远处压了过来。
还有别人!我攥紧了胶线,把手放在嘴边,听着那声音靠了过来,这一次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是,——人。
体重53公斤左右,身高175左右,穿着特制的高跟皮鞋,速度很快但是并不急促,听声音好像在提防着什么。
落地声音,步伐速率,每一步的间隔。我心里默默的进行着计算,然后声音走到了我的房间,打开了门。
我扑了上去,用胶线勒住他的脖子,一膝盖把他顶翻在地,然后压上去,挥起拳头要打。
我的手腕被抓住了,膝盖顶在两个充满弹性的肉团上。然后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是我!”
我顿了一顿,放下拳头,浑身像瘫软了似的,歪坐在地上。我听见蒂娜站起来,在那里咳嗽着,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她凑过来,捧起我的脸,“好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