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来自唐朝的好人卡
天可怜见,张潜绝对没有故意留一手的意思。这点,他可以对着大唐高祖皇帝李渊的墓碑发誓。虽然,类似的誓言,后者基本说过就忘。
事实上,即便任琼今天对他的态度没那么客气,出的价钱没那么高,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他就不会产生利用头孢与酒精的相克作用,故意送此人去上西天的念头。
百服宁和头孢四代,虽然剩下的分量只够一个人服用,在他眼里,价值却远远不像任琼和孙安祖等人认为的那么高。
对于任琼和孙安祖两个来说,这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但是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从小吃头孢和百服宁吃到大的张潜来说,这两样药品却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绝对不值得自己豁出去性命去占有,更不值得自己去故意杀人。
事实上,当他得到了任琼的提醒,发现自己会因为这两样药物惹上一大堆麻烦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将这两份药物脱手。并且脱手的价格,能解决他目前囊中空空如洗的困境即可,根本没指望太高。
而任琼给他的开价,却是十万吊!即便没有寄卖成功,预付款也有一万吊之多。
这可不是武侠小说中的世界,大侠随便吃顿饭就五十两银子。据张潜连日来的观察和了解,在神龙三年的大唐,即便是长安附近,两吊钱,也就是二两白银,也能买到一亩好地。
十万吊钱,折合土地就是五万亩。
你能想象,一个二十一世纪,在西安灞桥区都买不起一个厕所的人,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西安市西三环边上,继承了五万亩地是什么感觉么?能没当场喜欢的疯掉,已经算是张潜定力远超常人。
两粒百服宁和一板头孢四代胶囊,在二十一世纪的购买价格,大概是十块钱人民币。市场价格相当于两斤陈年小米儿。
眼下长安郊外的物价,据张潜连日来多方探听所了解,是一斗米六个半通宝。刚好相当于每个通宝可以买小米儿两斤。
一个通宝的本钱,一万万通宝的最终售价!这买卖,绝对做得!
如果能找到当初送自己过来的那条时空隧道,张潜恨不得每天都穿越一次,每次带着一卡车头孢四代和百服宁过来!
只可惜,那条隧道他看不见,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再摸到。
所以,对着忽然把五万亩西安城西三环边上的好地,砸到自己头上的“福星”任琼,张潜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让他用头孢下酒?先前之所以没有提醒,真的只是高兴得过了头而已。
这不,刚刚在客房里缓过一点神,他就立刻把服用头孢的禁忌想了起来,并赶紧委派小胖子返回正堂,提醒他的父亲。唯恐提醒得晚了,任琼忽然想喝上一杯。
至于此举,是如何把任琼给吓了个半死,如何让众人觉得他高深莫测,则是附带作用了。根本不在张潜的预料之内,也不是他想要的后果之一。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小胖子任琮早点儿带着自己赶到渭南去,完成自己的在大唐落户的手续。然后尽快收拾收拾,搬到自己名下的庄子里,做一个快乐小地主儿。
一座庄子,渭水河畔的!
十万吊钱,还是分量充足的开元通宝!
这日子,想想,就美得鼻子冒泡。
至于长安城内,眼下谁当皇帝,谁跟谁斗得鸡飞狗跳,为何太子他妈逼得他自杀,关他一个小地主屁事儿!
谁当了皇帝,他都不是一样的缴纳赋税?
谁在争斗中占据了上风,加官进爵的名单里,会轮得到他?
更何况,所有胜利者都注定是辣鸡!学过的历史知识早就告诉了张潜,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名叫李隆基。
李隆基即位之后,一直到安史之乱,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国泰民安。而这段时间结束之后,他张潜估计也奔着七十岁去了。人到七十古来稀,能快乐富足地活到七十岁,他还管旁人那么多闲事作甚!
人在开心的时候,就感觉不到时间如何流逝。只是随便在麻皮纸上写了几个毛趣÷阁字,又逗着小丫鬟紫鹃说了片刻渭南那边的风土人情,天就黑了下来。
虽然手机里存着几十个G的各种文学作品,八卦故事,甚至宅男福利。但是,为了尽量避免暴露,同时也为了尽可能地保证电池和充电器的使用寿命,张潜却没心思坐在灯下玩手机。草草地吃了一些宵夜,又在小丫鬟紫鹃的服侍下用盐粉刷过牙,用温水洗了脚,就躺在了床上。
因为没有什么工业污染的缘故,大唐朝的月光,远比二十一世纪明亮。很快,就水一般透过窗纸,照在了他的幔帐上。
做工精良,却没有经过化学药品漂白的幔帐,在月光的照射下,很快就变得朦朦胧胧。从枕头处扬起脸看,就像一团奶黄色的浓雾。
而每年深秋的早晨,长安大学城附近,经常被同样颜色的浓雾所笼罩。只是,二十一世纪的浓雾,总是带着汽车尾气和秸秆儿焚烧的味道,而现在,空气中却只有一缕缕幽香。
张潜最终,还是开始思念二十一世纪了。在他终于在唐朝看到了安顿下来的希望,在他摆脱了一个又一个麻烦之后,思乡之情,宛若潮水般,不受控制地吞没了他。让他手脚发冷,眼眶发涩,心脏处也闷闷地疼。
眼泪悄悄地顺着眼角淌在了枕头上,尽管,尽管,他既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究竟为谁而流,也不知道二十一世纪,还有什么人和什么事情,值得自己留恋。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只失了群的孤雁,找不到同伴在哪,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在岸边顾影自怜,却丝毫顾不上考虑,那水下是否藏着鳄鱼,身后的草丛中是否已经有猎人,悄悄地将羽箭搭上弓弦!
“澌,澌,澌……”低低的抽鼻子声,忽然在门外响起,在这思乡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了,紫鹃,谁欺负你了?”张潜的思绪,迅速被从二十一世纪,被拉回到唐朝,翻身坐起,对着外屋询问。
白天光顾着自己高兴,他根本没留意到紫鹃的情绪变化,更不知道对方会遇到什么事情。所以,乍一听到抽泣声,难免觉得诧异。
“没,没什么?只,只是鼻子不通气。打扰了少郎君安睡,婢子该死!还,还请少郎君不要生气!”抽鼻子声戛然而止,丫鬟紫鹃回答得小心而又孱弱。
“鼻子不通气儿,可未必是小事儿。找郎中看过了么?用不用去开,去吃点儿药?!”翻身从床上坐起,张潜低声询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在大唐有多么不正常。
“澌,澌,澌……”抽鼻子声再度响起,很快,又被强行压了下去。少女紫鹃哑着嗓子,低声回应,“没事儿,少郎君,婢子的身子骨结实,用不到看郎中。明天早晨起来去厨房要碗姜汤喝就会好!”
“就你,身子骨还结实?”差一点儿被紫鹃的话给逗笑,张潜一边给自己披好外袍,一边打趣道,“风大一点儿就能吹个跟头。真不知道冬天时,你该怎么出门。”
“真的不用。婢子,婢子让少郎君担心了。婢子,婢子只是个小丫鬟,庄子里没有给婢子看病的郎中。”紫鹃也被逗得笑了起来,鼻腔堵塞的声音愈发明显。
“孙御医不是在吗?”张潜想都没想,本能地反问。随即,迅速意识到这里是大唐,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夏。站起身,掀开门帘,绕过紫鹃晚上睡觉的地铺,大步流星走向外屋门口,“他不给你看病,就让任全去庄子外边找,费用我来出就是。任——”
早晨刚刚谈成了价值一万吊的“大生意”,他正财大气粗。而那任全连日来又跟只幽灵般,整天围着客房转悠,他也根本不愁自己喊了没人答应。
谁料,手指刚刚碰到门闩,身背后,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的后腰,“少郎君,不要喊郎中。婢子没事,婢子真的没事儿!婢子只是,只是想起了阿爷和阿娘……”
说到一半儿,她再也说不下去,将头埋在张潜的后背上,泣不成声。原来,刚才她根本不是在流鼻涕,而是跟张潜一样,在黑夜里悄悄地一个人流泪。
张潜的心脏,顿时又闷得厉害。停住脚步,伸手向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慰:“别哭,别哭,你想你阿爷和阿娘了,明天一早,就去看他们呗!对了,你是怕管家不给你假是不?不用怕,明天,明天一早我替你去说!”
“不,不是!”紫鹃再也控制不住,抽泣声音迅速变成了哭诉,“我,我阿爷和阿娘,早就没了。少郎君,你马上就要走了,是不是?少郎君,你是个好人。婢子能伺候你,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是一个好人?”忽然就收到一张好人卡,张潜收得满头雾水。
自己马上要走了,和自己是不是好人有啥关系?
自己统共在任家庄住了才几天,怎么伺候自己就成了别人的福分?
“呜呜,呜呜……”身背后,紫鹃哭得愈发厉害,眼泪透过衣服,润在张潜的背上,有些烫,隐约还有一点儿疼。
“舍不得我走啊!”想到她年纪只有十三四岁,依恋大人实在属于正常。张潜又本能地笑着安慰,“那我就跟任琮说,在庄子里多住几天便是。乖,别哭了,夜间风冷,再哭,就真的感冒了!”
“嗯!”紫鹃点头答应,眼泪却依旧流个不停,“少郎君,你是个好人!少庄主安排紫鹃来伺候您,您却,您却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欺负你?我这么大人了,欺负你一个小孩子有啥意思?”被对方听起来没有没脑还极为幼稚话,逗得摇头而笑,张潜又拍了拍对方抱在自己腰上的小手,低声安慰,“行了,别哭了。赶紧点上灯,擦擦眼泪,否则,明天肿了眼睛,别人还真的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谁料,他不安慰则以,一安慰,紫鹃竟哭得越发厉害。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就像溺水之人忽然搂住了一根木头。
“怎么了,你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紫鹃,遇到为难事情就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张潜被勒得心口发闷,挣扎了一下,再度低声追问。
他不敢太用力,唯恐一用力,就将紫鹃甩出去,撞个头破血流。而感觉到了他的挣扎,紫鹃忽然将整个身体,都死死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又瘦,又硬,还带着如假包换的颤抖。
“少郎君,你收了紫鹃吧!”唯恐张潜继续用力把自己甩开,紫鹃迫不及待的说道。黑暗中,声音沙哑而又绝望。“紫娟命苦,能被少庄主安排来伺候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你不收,日后紫鹃也得被安排去伺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