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小姐,还记得我吗?”
一句普通的问候,却念得千娇百媚,生生将神游太虚的夏念之拉回晚宴,她忙挤出笑容来,抬头,佯装惊喜,道:“自然记得,没想到还令你先来打招呼,真是失礼。”
面前的是位个子高挑的女人,斜肩的印花礼服,优雅飘逸,但夏念之完全不记得见过这号人,亦是事实,只好但笑不语。
盛氏的晚宴,非人精不得入内。
眼前的美女便是其中有眼力见儿的,笑道:“杨璇儿,我们在盛先生的办公室见过一面。”
两年前的记忆突然间涌入脑海,比起手中的威士忌还要来得呛人。
两年前,夏念之曾有段时间迷恋厨房,那时身边能分享厨艺成果的人,只有两个,布莱和盛痕,偏偏布莱吃了第一顿饭后,便主动请缨外派欧洲某国,一去不返,这直接导致试吃者,便只留下了盛痕一根独苗苗。
那是个极热的夏天,关人空调如同要其性命的时候,夏念之提着食盒为盛痕千里送餐,李贺不在,秘书处的美女告诉她,办公室只有盛痕一人,直接推门进去便好。
后果极其惨烈,夏念之亲眼目睹办公室限制级电影,她站在门口,进度条有些不上不下,尴尬得很,最后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夏念之自此对‘进门敲门’这条规矩,奉为真理。
也多亏了那次,夏念之幡然悔悟,她在盛痕眼里,和那些有求于他的女人,并无不同。
以物易物,钱货两讫。
思绪回到眼前,夏念之暗叹,也难怪她不记得见过这号人,那时杨璇儿只露了半个侧脸,头发凌乱,满面潮红,时隔两年,怕是神仙都不一定有印象。
思及此,夏念之仍在笑,眼底却冷了几分,问:“杨小姐你找我,有事?”
杨璇儿从前的身份还只是盛痕的秘书处助理,比不得李贺,却也位置重要,只是没想到,两年后,竟成了盛夫人的座上宾,高定礼服,性感又优雅,倒有点像是上流名媛了。
杨璇儿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有些犹豫,烈酒入喉,眨眼间便见了底。
“盛先生要结婚了,夏小姐,感觉如何?”
杨璇儿如此直抒胸臆,把夏念之弄得蒙逼,不由得反问:“我,我需要什么感觉?”
“明人不说暗话…”杨璇儿颇为骄傲:“我向来,是只把夏小姐当对手的。”
这些年,她原本以为只有夏念之够资格,与她一较高下,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宋咬金。宋澄她根本是瞧不上的,不过是个演戏的,肚子里没有半两学问,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跟她常春藤名校博士毕业相比?
夏念之完全不知杨璇儿所想,只满头雾水,她自觉两人间的关系还够不上能谈论此话题的亲密,不打算深聊。
然而杨璇儿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自顾自道:“盛先生是个好人,资助我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我是十分感激他的,因而便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盛先生就此踏进婚姻坟墓,还是跟宋澄那样的戏子。”
夏念之听见开头,觉得十分惊奇,杨璇儿竟还对盛痕抱有‘他是好人’的幻觉,看来杨璇儿的粉丝滤镜绝对有上千度,腹诽后,好奇却使得夏念之压着不耐烦,用了个承前启后的连接词,问:“所以?”
“废了宋澄,你觉得如何?”
“你倒是挺有想象力啊。”
夏念之皮笑肉不笑,继而默默地咽了口葡萄汁,本甘甜清凉,谁知却是辛辣入喉,逼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声,仔细瞧了下,才发现拿没注意拿混了,是威士忌。
“夏小姐应该,也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吧?”
夏念之默然,正欲拒绝,潜意识里觉得周遭气氛陡然变得森然诡异,于是乎往玻璃房的入口处望了一眼,谁知竟是那般凑巧,迎面撞上了缓步而来的盛痕。
有一瞬间的怔愣,这种场合碰上,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指尖不住地摩挲杯底,泄露了她难免的有些不知所措。
盛痕瞧见那个小女人时,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但稍纵即逝,无人捕捉到。
有试图靠近的二代们不敢贸贸然上前,世人传言,盛家的这位长子盛痕风流,但更多的是无情冷血,手段阴狠,目空一切,毫无为人的怜悯之心,因而,有意攀谈的二代们只敢在有些距离的地方试探。
盛痕目不斜视,根本不在乎,曾被夏念之戏称为万年冰川冷漠脸,此时横眉冷对,他缓缓踏步而来,似乎将所有踩在脚底下,风卷残云地,毫不客气掠割过浮华潋滟,霓虹闪烁。
夏念之的目光随着盛痕,直到他在玻璃房东面主位站定,手执侍者送来的ChateauHautBrion,举杯向那些相貌不俗却极富有老练手腕的年轻男人们,颔首示意,低声交谈。
宋澄突然朝她看了过来,她此刻站在盛痕身边,轻挽手臂,小鸟依人,巧笑倩兮,带着胜者为王的高傲凌人,还有看向失败者的怜悯可怜。
夏念之浅笑回应,礼貌得体。
暗地里,夏念之却捏紧了杯颈,明知不能碰酒,偏偏想喝个痛快。她预料了接受盛夫人邀请后会遇见的处境难堪,却未曾想过会被杨璇儿言中,终归心气难平,夏念之若无其事收回视线,不再关注万众瞩目的男才女貌。
“哼,够狠。”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的谁,但杨璇儿的狠厉,成功令夏念之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言语发泄后的杨璇儿,却又恢复了其摇曳生姿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盛痕出现后,会场内便有的一阵小骚动,极快沉默,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到来,而在被无形地撕扯着。
夏念之不懂,却很喜欢多看看,杨璇儿见夏念之似乎对她的计划不感兴趣,神色有异。
良久后,夏念之硬是扳过心态,才堪堪能够坦然接受来自于美女的目光审度,今夜她已然循着命运安排见到该见的人,最坏也不过如此了,思及此,随即十分淡定地唤侍应生重新换了果汁,面上一派怡然自得。
见此,杨璇儿终于放弃说服夏念之参与她的‘拯救盛痕’计划,颇为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夏念之无所谓转身,默默在角落处的藤椅上寻了个位置坐下,只等盛夫人前来开舞,而后她送完礼物便开溜,百无聊赖之中,扫过今日出席这场晚宴的宾客。
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