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林家正殿,放眼望去是满目的白。众人都在半个时辰前接到吩咐,今日需素衣装扮,去前厅觐见。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现在,所有人都站在前厅前面窃窃私语:“怎么回事?”
“谁出事了吗?怎么好像看到了棺木?”
“是啊,看大夫人伤心的样子,该不会是大少爷?”
“啊,呸呸,大少爷那么好的人,别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诅咒别人!”
“我也只是说说,你看大夫人二小姐的样子,除了大少爷,她们都不会这么伤心吧?”
“这倒也是,林十早上被派去通知老爷了,林七也被差遣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看吧,总会有消息的,我们做下人的,只管照做就是。”
此时,林家的正厅,一口漆黑如墨。镶着金边的棺木沉放其中,棺材的四周,被各色白色的悼灵之花包围,棺材的旁边,有几人静悄悄的站立。
白衣的林曼云眼中挂着晶莹的泪珠,偶尔用手擦一擦,表示自己的伤心。
她的旁边,一个与她有些许相似但更加娇柔些的女子不解的问道:
“姐姐,这是谁去了?”
“是,是……夕云……”林曼云眼泪瞬间滑过脸庞,边说边掩面拭泪,仿佛自己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啊?她……”那个娇柔女子惊讶道。
“嘘……”林曼云赶紧作出了手势,“妹妹小声点,今日这大厅安静,让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们姐妹多么的不和,连此等大事都不知晓,还是等爹爹回来再说吧。哎……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么突然?”说完,林曼云又要哭。
“哦,哦,姐姐说的是!”那娇柔的女子连忙点头道。
“不能让别人瞧了笑话去,可是夕云姐姐虽病弱,但,一直也没听说……”
“兴许最近病情有恶化呢,谁知道呢……妹妹莫要嚼舌根,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那昨日脂粉厚重的妇人今日一身素衣,听到这边的窃窃私语,不耐烦的看了她们一眼,两人赶紧闭嘴不敢多言。
林曼云的身后,那个娇柔女子更是退到了另一上了岁数但还算年轻一点的女子身旁,女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娇柔女子默默的看了那人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们的身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有些不耐的看着他们,却被两人一瞪,不敢再动,只得老老实实的呆着。
自此安静下来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不知道这死去之人,这今日之丧事到底是为谁在办,于是,一个个倒不如闭口不言。
直到将近中午,听闻林家有丧事的下邑郡小官儿们,商贾们,富豪们,但凡有些头面的人都已经出现在林家,等着这关键的时刻,能够跟林家攀上点关系。
太阳毒辣辣的照射在众人的脸上,汗滴混杂着白色的肃静衣衫,有些狼狈,商贾们烦躁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都在想:这一次到底是值不值?
不等他们找出答案,远处的林家大门口,有轿子停放的声音响起。
不多久,一富态的中年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中年人体型微胖,留着不是很长的胡须,眼神紧紧的盯着厅内,脚步很快,转瞬就到了厅前。
他的身后,林十紧紧的跟着。
看到这中年人马上要进入大厅,那早先就在棺木旁边的中年妇女开始大声哭泣:
“哎呀,夕云啊,你怎么这么就走了,这可让大娘如何跟你爹爹交代啊,看你爹爹回来了,夕云,你好歹看上一眼啊!”
“大娘看着你长大,你这是要大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夕云,你娘亲还要你照料,你如何忍心!”
她这一哭,厅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有大有小,有哀伤有假装。
而这时,大家才知道,这去世的竟是林家夕云小姐!
夕云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近两年除却前段时间为赵世子选妃时曾露过面,其他时间从没听说出现过,而且那次据说也是病恹恹的样子,本以为终于飞上枝头当凤凰,未曾料到,竟就这样死去。
众人都有些惋惜。
更奇怪的是,平日里看夕云小姐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她早日归天的大夫人以及大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本以为是家中哪位贵人出了事,不曾想竟是夕云小姐,而大夫人及二小姐竟如此伤心,真是世间奇景啊。
此时,林家老爷林震天已经踏过前厅的台阶,听到这一声声啼哭却也未曾有任何动容,只过去拍了拍大夫人的背,叹息道:
“夫人莫过于伤心,夕云这孩子命不好,你我已尽力了,就让她好好的去吧!哎……”
众人一阵唏嘘,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
这是一个刚刚丧女的父亲该说的话?
早知道林家夕云小姐不得宠,被赶出内院住进柴房多年,被赵世子看中之后才准备临时让其搬进住院,而这搬进住院的命令却迟迟未下。
现如今,大家才真真正正感受到这林家小姐的悲凉,却未有一人敢吭一声,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总不能道说。
那妇人在林家老爷的怀中哭泣一阵之后,才抬起头,难过的说:
“可是老爷,魅姬她恐不能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现在还在柴房里念叨,早上我们强行将夕云的尸首入关,望她早日入土,怕是魅姬会以为我们夺走了她的女儿,怪罪我们!魅姬她,也蛮可怜的……老爷……”
“是啊,爹爹,小娘今日有些失常,妹妹这一走,不知是好是坏啊!爹爹千万不要怪娘亲,娘亲也是一番好心。”林曼云赶紧附和道。
“爹爹,姐姐说的对,我们都看着大娘将棺木放在这里,还要求全府披麻戴孝,姐姐要是知晓也算可以安心了!”那林曼云身后的娇柔女子也瑶瑶欲泣道。
“嗯,你们都是好孩子,曼云月云,好好看着你们的娘亲,别让她们太劳累了,魅姬那边,爹爹一会儿去安抚下,不过,少其,是否知晓此事?”
“哦,老爷,已经派了林七快马加鞭去叫,应该晚上就能回来了,这少其,最喜欢的就是夕云这个妹妹,可如今……却天人永隔,不知道少其受的受得了呢。我这个做娘的……呜呜呜呜!”林夫人越说越伤心,趴在棺材上大哭。
看客们看着如此会做戏的林夫人,都默默的摸了一把汗。
而正在这时,门口再次有马蹄声响起,另有一男子焦急的声音传来:
“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