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念白的坚持要求,白茕答应留在国内接受治疗。
顾念白却因白茕要搬走一事和何遇起了争执。
何遇看着顾念白,语气严肃道:“你这不符合合同里说的,我不同意让白茕搬走。”
“合同写的很清楚,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合约自动失效。”顾念白扶了扶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纸质的合同递给何遇。
何遇没有动作,依然看着何遇:“合同里的特殊情况,难道是依你而定的吗?”
“白茕的病以及涉及到了生命和法律。这恐怕早已超出特殊情况了吧。”顾念白抬起头,也认真地看向了他。
“你是说白?”
“你心里也很清楚,她和别人不同。”
“可是她不会伤害我。”
“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何遇并不确定,虽然上次见到白,白确实没有对他动手,但是这似乎并没有说明什么。
见他不说话,顾念白的眼睛突然深邃起来:“你觉得,对于白来言,你是特别的?”
“我只是有种感觉……”何遇将那日偶遇白的事情与顾念白说了,顾念白并不了解白,所以他只能根据以往资料以及病例来分析这件事情。他又看了一眼何遇,目光遥遥指向他手指上的那枚尾戒。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他还是开口指着戒指问道:“你这枚戒指看上去和白茕手上的好像是一对。”
何遇扫了一眼戒指,笑了:“只是普通的戒指,相似很正常。”他并没有将自己关于这枚戒指的真实想法告诉顾念白,也许是潜意识觉得顾念白并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吧。
顾念白看出了这点,也没有点破,他的嘴角上扬,似乎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何遇自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些不解。
“其实你也看到了,白茕失忆了,按照她的性格,她是断然不会同意和你住在一起的。”
“所以呢?”何遇看着顾念白嘴角的笑容,知道还有下文。
“所以关于我们商量的问题,关键不在于我。即便是我,也不能左右白茕的决定,如果你能在一个礼拜内改变她的看法。我没有意见。”顾念白事后每每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都觉得万分可笑。他不喜欢赌博,不喜欢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交给不确定的变因来控制结果。但是这次他把决定交给了未知。
很多年后,当他看到海边散步的白茕,总会想起这幕。身边的李之恒就会问他:“你后悔吗?”
“可能有一点吧……”顾念白笑笑,“不过我从来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大概唯一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却不能控制的就是,他没有一点点计划地爱上了白茕。
他看着何遇,过去的他从未那么仔细地看着一个男人,更不要说是这个让万千少女迷之疯狂的男人。思想本能的行为让他将何遇与自己对比了起来。
身高,学历,外貌,家世好……
他自觉自己丝毫不输给何遇。
唯独有些事不能拿来比较的。比如命中注定的缘分。
哪怕这个缘分是他种下的。
既然开始了,就应该不放弃,不是吗?自己那么多年没做到的事情,何遇在短短几个月就能做到,这不正说明,他做的选择没有错吗?
何遇见顾念白一直打量着自己,却不说话,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发现一切如常。
“顾念白,你看着我做什么?”
顾念白回神,将目光转向别处:“没什么。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你觉得白茕恢复记忆的概率有多大?”何遇不是很有把握,一遇到白茕的事情,他全身的自信都仿佛漏了气的气球,瞬间就瘪了。
顾念白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笑容是他的标配。
“这个得看你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何遇感觉顾念白今天的笑容有些诡异,总觉得怪怪的。可是他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带着这股郁闷,他又走进了白茕的病房。
白茕看着他,没有说话。可是白茕脸上复杂的神情,还是让何遇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看着她皱眉的表情,又注意到她发干的嘴唇,立即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你是渴了吧?”
白茕没有接过,而是用眼神白了他一眼,她这表情明明是憋尿,他是怎么看出她渴了的?白茕很是郁闷,却又不想说话,于是将头撇了过去。
何遇以为白茕是双手不方便,于是笑了:“伤者为大,别介意那么多,我喂你好了。”说着又把杯子挪到了白茕的嘴边
白茕越发不满何遇的想法。
她那么明显地隐忍,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我不是渴!”
“那是什么?”何遇问道。
“我……是那个……我还是等温言来吧。”白茕说到这,脸颊有些红。
看着白茕脸上的那片云霞,何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面上也出现了点点红晕。虽然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可他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还是需要说点什么的。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女生那个,肚子都会痛,你要是实在难受,我帮你灌个热水袋。你等等。”
何遇边说边朝着门外走去。
白茕想哭了,立即叫住他:“你回来!”
“很快!”何遇打开了门。
“何遇!”白茕叫出了他的名字。何遇身子一震,缓缓转过身:“你记住我的名字了?”
白茕的双眉依旧紧皱着,似乎隐忍地很痛苦,面色微微发白,她咬着嘴唇,看着何遇道:“不是那个!”
“额?那是哪个?”何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茕瞪了他一眼,怒道:“我想上厕所!”
原来是这样!何遇大概不了解为什么白茕会那么羞于三个字,没头没脑地说道:“你一直在憋着吗?”
“我腿麻了。”白茕很无奈。
“我送你去。”
“我还是等温言吧。她马上就回来了。”
何遇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仍旧没看到温言的身影,反观之白茕脸上的神色,除了嘴唇被他咬的通红,整张脸几乎都白了,也不知道是腿麻难受还是憋尿憋的。
看样子白茕似乎忍了很久。
于是他管不了那么多,快步走到白茕身边,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我送你去。”
“啊!不行,不行。”白茕挣扎着不要。
“你想尿裤子?”何遇扫了她一眼,目光锐利,白茕竟有些害怕。尿裤子也比被你看见屁屁好吧,白茕心里想着。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何遇抱进了洗手间。
马桶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她却感觉自己的双腿更麻了。不对,是整个身体都好像冻僵了。可室内明明开着暖气,她的手心里都热出了汗液。
何遇将她放下。
扫了一眼马桶,然后转身:“你裤子能自己脱吗?”他的声音有些尴尬,一张俊脸早就红透半边天,此时转身,就是怕白茕看见。
白茕哽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何遇是看不见的。于是开口:“嗯嗯。”
何遇走出卫生间,关上了门。他靠在门上,整个人像是放下了千斤坠般,松了口气。
白茕蹲在马桶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扇门。倒不是怕何遇会突然冲进来。只是莫名地觉得看着那里会安心。仿佛那扇门是他们之间最安全的一道屏障。
膀胱得到解放的那一刻,她感到了舒心。可水流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时,她又下意识地停止了腰杆,刻意地夹紧了双腿。果然还是有些羞愧的。
即便是隔着门,也不好意思让人听到自己上厕所的水声。
白茕好不容易上好厕所,提好裤子。按了冲水阀,再等气味散出去。才出声道:“我—我好了。”
因为双脚依旧有些麻,她坚持不了站着,所以干脆坐在了马桶盖上面。当然是穿着裤子的。
何遇听到了白茕的声音,一把推开门,当她看到白茕仍旧坐在马桶上面时。本能反应的他立即关上了门。可手的动作却比腿的动作更快。门关上的那瞬间,他的身体却还前倾着。
于是最前方的脑袋和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惊叫一声,松了手。抱在头背过身了去。
“你没事吧!”白茕几乎看傻了。
“没事。你先穿上裤子。你这样,我没办法进来。”
“我……”白茕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明明就是穿好的。何遇实在是太敏感了,“我本来就是穿着的。”她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很搞笑。
何遇按着头,将信将疑地转过了脑袋。果然是自己看错了。白茕一直坐在马桶上,他下意识认为她压根就没起来过。不过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他有些尴尬之前的行为。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
白茕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反正何遇在她面前做的丢人事似乎也见怪不怪了。她看着何遇有些红肿的头,轻声问道:“你的头好像肿了。”
“待会热敷一下就好了。”何遇叹了口气,一把将白茕抱了起来。
白茕的身子软软的。虽然她很瘦,但是却没想象的那么轻。加上方才撞倒了头,何遇走路并不是很稳。白茕躺在她怀里,双眼挣得大大的。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明显隆起的肿块,似乎在做研究。
何遇用余光看到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你看够了吗?”
“抱歉。我只是好奇。”白茕低下头,不再去看。
听到抱歉二字,何遇身子一震,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
白茕看着他,又恢复到了冷冰冰的语调:“什么?”
“你刚才和我道歉了?”何遇似乎是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茕没有说话,将眼光瞥向别处,冷冷道:“放下我。”
“你为什么道歉?”原来的白茕是不会道歉的,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忽视所有人,一个连自己都可以放弃的人,凭什么还要在乎别人,这就是原来的白茕。那么的无所谓,那么的随性……
而此时的白茕,刚才和他说了句“抱歉!”那是白茕的台词吗?
何遇没有照做,反而将白茕抱得更紧了,仿佛害怕她会跌落下来。
“放下!”白茕重复了一句,但是没有任何效果。何遇仿佛没有听到,固执地盯着白茕看,这目光比方才白茕看何遇的更加露骨,仿佛要看穿她的心,寻找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