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夏金峰一下被砸的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踉跄后退几步,怒不可遏的看过来。
这小子明明中拳在先,怎么反击的速度如此之快?
论起打架,体格魁梧、力大无穷的夏金峰一向自信满满。别说望水村,就是把方圆几个乡镇都算上,他也是名声在外的常胜将军,尤其近年来,随着他身体愈发强悍,几乎没有败绩。正常情况下,像卢禹这样普通的青年,集齐两三个围攻夏金峰也未必能讨到便宜,而一对一单挑,中拳后马上做出反击的,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夏金峰了解自己的拳劲,刚才那一下势大力沉,并且打实了卢禹的脸颊,这小子没横飞出去就算下盘很有根基了,但他尚能在眨眼间砸回一块板砖,就显得很诡异,也非常“不科学”了。
夏金峰一拳的杀伤力,并不比那块板砖低,比较起来,他自己都被砸的够呛,至少出现了几秒钟“真空反应”,那卢禹中拳后应该更惨,怎么能做出如此犀利的补杀?
栾玉婕吓得缩在屋檐下,紧紧搂住爷爷,脸色苍白,大脑短路。
她当然知道卢禹和夏氏兄弟不和,经常大打出手,也没少亲眼目睹……但那都是十年前或者更久远的事了;想不到今天这一幕重演,在少一人参战的情况下,惨烈程度依然直线飙升,一个回合内就满屏乱拳,板砖横飞。这显然不像是小打小闹,双方憋着新仇旧恨,大有拼命之势!
卢禹用力捂住脸颊,疼的目呲欲裂,可眼中怒火不减,毫不示弱的回瞪夏金峰,同时另一只手在院墙上乱摸,只可惜仓促之间再也拽不下来一块新砖……
夏金峰连连揉动额角,咬牙切齿:“好小子,学会动家伙了是吧?行,老子陪你玩到底!”四下环顾,躬身就把地下的洗衣板抄起,恶狠狠冲上。
他看到卢禹摸索砖头,认定了一个事实:刚才挨那一砖,搞不好是这小子中拳的瞬间砸出,所以他们俩才“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现在有了防备,而且手中多了家伙,誓必把他拍躺在地!
殊不知,这全都是卢禹的诱敌之计。
他体内有魂界保护,还在适应阶段,正愁找不到实战对手,再遇夏金峰,可谓天赐良机。
从理论上讲,卢禹觉得这傻大个再厉害,自己也先立于不败之地了。毕竟有魂界对抗击打,他可以完全放弃防守,也不必忌惮疼痛和受伤,这种程度的此消彼长,完全能助他大获全胜,一雪此前十战九败的耻辱!
但是,卢禹也长了心眼,这回不能打的太“露骨”,不能让夏金峰看破自己神奇的优势,得一点一点骗他入局。否则的话,重演下午那一架,不管他再装不装傻,夏金峰瞧出苗头不对,多半会再次逃窜。
何况这会还有栾家爷孙在场,更不宜托大炫耀。
于是卢禹明明不疼,也假装抚胸捂脸作痛苦状,先把表情扮的惟妙惟肖,这就非常符合实战气氛了。
夏金峰粗钝愚直,脑袋瓜不及胞弟一半好用,只消不被他看出破绽,后面还有大把的机会。
果然,这一招奏效了,而且卢禹并非一味隐忍,忙里偷闲的飞出一板砖也是有的放矢,意在激起夏金峰狂暴的躁怒,把他仅余的理智压制下去,这样更方便浑水摸鱼了。
嘭!洗衣板发出刺耳的爆裂之声,结结实实砸在卢禹后背上,霎时间碎木横飞……但仅仅是在001秒后,躬身做护卫状的卢禹微微仰头,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猛的探臂扬拳,狠狠勾在夏金峰的下颚上,然后假意脚步散乱,大叫着重重摔倒。
蹬蹬蹬……夏金峰再退数步,整个下巴都是麻的,像被马蜂蛰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刺骨的疼痛!
卢禹再不济,终究是步入壮龄的青年了,蓄谋好的一拳打出,也足够夏金峰吃点苦头了。
“呀!”栾玉婕吓得惊声尖叫,浑身一颤。她当然看不出卢禹使诈,只以为两人再次“两败俱伤”,手心里捏的全是冷汗,可完全插不上手,犹豫再三,哆哆嗦嗦摸向裤袋中的手机。
好笑的是,栾占福真有“定力”,眼前打的这么激烈,他始终白眉低垂,端坐不动,正眼都不瞧过来。
也对,聋哑之人,不用眼睛观察,若想心存静念,泰山崩于顶又有何惧?
下一秒,夏金峰剧痛钻心,不出所料的进入“暴走模式”,再也不屑于拾拣家伙,红着眼合身冲上!
卢禹后背挨了狠狠一板子,此刻非常虚弱的委顿在地……这就是呈现在他面前最直观的情况!虽然接连遭受到对方两次反击,可这小子怕是尽了全力,已经强弩之末;而自己还撑得住,优势依然明显。
夏金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像从前一样,把这个倔强可恨的臭小子骑在身下,再饱以一顿老拳!
带着这股怒意,他的力气更增,二百多斤的体重猛扑卢禹,两人一路翻滚到院中,满身泥水,撕扯不休。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种打法,已经超出了卢禹的预料。他为了示弱才委顿在地,可因此露出的破绽,就是来不及闪躲和移动,顷刻间被夏金峰扑个满怀!
……动拳动脚甚至动家伙都不怕,一转变为单纯的力量对抗,魂界就帮不上忙了!
夏金峰放弃了快速直接的物理攻击,转而想以蛮力克制住卢禹的手脚和行动,类似于近身的柔道摔跤……这下就不好玩了。卢禹也为自己的疏漏后悔不已:他们两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对垒中处处讲究招式步伐,根据以往的经验,往往都是身体接触一多,就演变成死缠烂打式的“粘贴”模式,就地翻滚更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较量,显然是力大者占优,力弱的一方越到最后越难以逃脱。
魂界帮忙抵挡击打绰绰有余;可并没有增加力气的特性,卢禹一个不小心,又重蹈了以前的覆辙。
夏金峰再两个翻滚,终于取得优势,铁塔般的身躯跨骑在卢禹腰际,同时两只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双臂,酒气熏天中面色狰狞,活像只择人而噬的野兽:“我叫你狂!”抡起拳头左右开弓,雨点般砸下!
嘭!嘭!嘭!嘭!瞬息之间,卢禹的脸上连中四拳,都被魂界一一化解……只是这会距离太近,他正犹豫还要不要“装相”,猛的夏金峰身子一歪,竟被栾玉婕从旁拼命推动:“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没你的事,滚开!”夏金峰打发了性,手臂轻轻一带,栾玉婕哪能抗住,纸片一样摔出,手臂重重挫在井沿上……跟着只听“噹”的一声脆响,满院皆闻,夏金峰后脑被一面铁盆狠狠砸中,趔趄着后仰!
危急中,卢禹双脚夹住洗脸盆,自后出其不意的偷袭成功!
他虽然受制,力量不济,可归根结底还是“挨打不疼”,夏金峰全面控制局势,狠狠抡拳之际,其实正给了他充分的思考时间:手不能动,还有脚嘛,刚好旁边就是厚重的铁皮脸盆!
他的第三次反击,杀伤力尤甚之前,夏金峰后脑被铁盆猛砸,再也捱不住了,眼前一黑险些晕厥……卢禹趁势腾出右手,不由分说的朝他下颚再补一拳,噗通,这家伙就像一座小山,声势猛恶的轰然躺地!
卢禹气喘吁吁的爬起,忙于去扶摔倒的栾玉婕,瞥到夏金峰晃了晃脑袋,晕晕乎乎的挣扎起半个身子,恨声道:“孙子,你t还能起来?”随手抄起屋檐下的尿桶倒扣,一下罩住了这家伙的脑袋……哗,满头满身的尿水流下,跟着补上一脚,嘭!夏金峰戴着尿桶飞撞墙皮,闷哼一声后就此不动。
栾玉婕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小禹哥……你别下这么重的手!”
“哼!”卢禹拍了拍巴掌:“这家伙自小就皮粗肉厚,我天天和他打架,心里有数,死不了!”看到满地横流的尿水,禁不住哑然失笑:“玉婕,这都一天了……你家的尿桶还没倒?”
栾玉婕脸上一红,也强憋笑意,咬了咬嘴唇:“爷爷没让倒,说是明天想掺肥料的。”
卢禹哈哈大笑,看着夏金峰道:“只可惜便宜了这堆‘肥料’,让他先享用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村主任林孝生和两名村民,以及夏铁峰火急火燎赶到……一看到院落中的景象,全都目瞪口呆。
栾玉婕低声打招呼:“林主任……”又偷偷一扯卢禹手臂:“我怕出事,给他们打了电话!”
还没等别人吱声,夏铁峰越众而出,惊呼道:“大哥,大哥?”跑去墙角掀开尿桶,只见夏金峰双眼迷离,鼻青脸肿,白眼仁一个劲的翻涌,还没能清醒过来,大怒之下回头暴喝:“卢禹,你把我大哥打成这样?”
“你们哥俩无数次把我打成这样,”卢禹冷冷看他:“需要大惊小怪吗?”
“你……”夏铁峰哑口无言,猛地想起下午之事,又看他活蹦乱跳,眼珠一转,已然觉察出其中有诈。
林孝生眉头紧皱,朝身边的村民一努头:“先扶起来送卫生所看看,别打出什么毛病。”待到那两人搀起夏金峰,跟着叹了口气:“铁峰,小禹啊,不是我做大哥的说你们,当年小孩子时候不懂事,胡乱打几架就算了;如今你们老大不小了,都过了讨媳妇的年龄,还打?你们脑子里都寻思什么呢,有多大的仇恨?”
“林主任……”卢禹刚待解释,就被他截断:“行了行了你先别说话,打架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和金峰肯定都有责任,老老实实回屋去等着,没事就烧高香;金峰要是哪被打坏了,你还得包人家的医药费!”一挥手,当先离去,村民架着夏金峰也跟了上去。
夏铁峰不动脚步,怨毒的目光死盯着卢禹看,满脸愤慨之色。
“怎么滴?”卢禹一声冷哼:“大哥不行了,二哥想上吗?来吧,谁怕了谁是狗下的!”他今天借助神奇的魂界反败为胜,首次把最强劲的“宿敌”夏金峰打到大败亏输,终于扬眉吐气一番,这一刻气势如虹。
“铁峰!”门口的林孝生回头,一脸严肃:“乖乖的和我走!”
夏铁峰腮帮子鼓动,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快步离去,一声未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