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嘱咐一上午了,年轻时就这么絮叨,老了还不得更甚,本王真为昨天的决定后悔。”独孤未雪无奈说道:“王千禧他们虽然是粗人,但也是当了这么多年臣子的,不会乱说话的,你实在不放心,就跟着去。”
赵兮摇摇头:“算了,我见不得两个老人可怜巴巴的模样。”
紫宸殿的前殿,皇帝在上座,十几位将领按剑在下面坐着,皆是一言不发,气氛非常尴尬。
直到靖王进入紫宸殿,所有人起身齐齐向他行礼:“拜见靖王!”
独孤未雪抬手沉声道:“各位将军免礼请起。”
要知道皇帝来的时候,可是没有一人行礼。这种境况让皇帝不禁回忆起当年登基的时候,那时候的武将全都以靖王马首是瞻,但好歹文臣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而今,竟没有一个文臣敢来紫宸殿。
独孤未雪见了皇帝也未行礼,径直走到皇帝旁边那个椅子上坐下,仿佛往日上朝时那样,说话威严:“陛下,这些将军都是为护国而来,此次解杨信危局全仰仗他们,还请陛下封赏。”
皇帝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便将的大将,如今说让他封赏,他该从何说起?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又沉默下去。
此时外面新晋的大内总管太监高声唱道:“太后驾到!”
独孤未雪垂眸,他与太后打交道也有多年,知道太后比皇帝更难相与,所以他抬眼时便吩咐道:“太后不闻政事多年,就请太后去偏殿休息吧,待陛下解决了政事,自会去见太后。”
此时紫宸殿外除了玄衣卫,还有大量独孤未雪的亲兵,太后一个深宫女人,根本无法违抗靖王的命令。
皇帝见此情形,明白独孤未雪今天就是来逼宫的,也不再挣扎,嗤笑一声说道:“朕已把政事交于靖王多年,对新晋官员并不熟悉,还是靖王按功封赏吧,朕都同意。朕身体不好,你们自己商议吧。”
说完皇帝就要起身离开。
这时王千禧豁然站起身,声音浑厚:“陛下留步!陛下难道忘了吗?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末将就帅兵在城外,只是那时末将只是个副将,陛下却也是指名封赏的!”
皇帝闻言这才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王千禧一会,脑海中飞速翻转过这些年他见过的每一个人头,最终想起来:“哦!镇北将军王千禧是吗?好啊,你护国有功,封安定侯,满意吗?”
封侯拜相谁不喜欢?王千禧的脸上却并没有喜色,只是还算恭敬的行了个礼:“谢陛下赏赐。”
皇帝冷笑一声,抬眼扫视所有人一遍:“要不给你们都封侯?”
这般消极的态度,引起了在座的所有人不满,肖光锤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直接吼道:“陛下既然如此消极,没有一点天子的自觉,那咱们这些人不远千里来护国是徒什么?!”说着话,他还将身上佩戴的刀拔出一点。
这架势俨然是下一步就要弑君了,皇帝当时就吓得差点站不住脚。
隐在暗处的皇家密卫听见兵器声也全都跳出来,这大殿上随时都可能发生血案。
王千禧转头将这些皇家密卫看了一眼,浅笑一下低声道:“早听说皇家密卫训练精良,可惜咱们沙场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辈子玩得都是命啊!”
此刻剑拔弩张的样子,独孤未雪却仍旧气定神闲,拍了拍手,玄零就带领所有玄衣卫精英冲进来,将皇家密卫团团包围。
独孤未雪自己站起身来,声音不大,但大殿上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陛下的密卫只适合杀几个文臣,或者秘密处死几个武将,今时今日,不合适。本王看这样吧,陛下不认识他们没关系,就让他们每个人报一下自己的功绩,陛下再卓一封赏。”
说着独孤未雪就踱步到皇帝面前,抬手想要去扶皇帝回龙椅上。
可是皇帝却吓得一下子跌倒:“你……你想干什么?”
“陛下封赏总要坐在龙椅上吧,这么趴在地上可不成,臣只是想要扶一下陛下。”说着他还弯下腰身,将手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半信半疑,将手搭在独孤未雪的手臂上,站起身来,重新坐回了龙椅。
待将所有人都封赏过了,皇帝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成想王千禧又说道:“靖王殿下辅政多年,此次又匡扶设计,诸多丰功伟绩想必不用说陛下也知道,应该晋封才是!”
皇帝微愣,迟疑说道:“可……可他已经是靖王了,如何再加封?”
这话没人再接,大殿上再次陷入安静,这都要看皇帝的智慧了。
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事儿,皇帝思虑再三缓缓说道:“靖王多年辅政,匡扶社稷江山,功盖千古,着封摄政王,加九锡,衣天子服色,朕身体欠安,以后将不再临朝,朝廷大小政事皆由摄政王主理,无需另行请旨。”
独孤未雪听皇帝这样,实在觉得没有一样出乎意料的,遂不甚满意的勉强行了个礼:“谢陛下,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这四个字真的是皇帝这一生听过的最让人心旷神怡的话了,他立即匆匆起身走了。
待皇帝走了,那些端着架子的将军们立即堆起笑脸,各自讨论起方才的心路历程。王千禧和肖光两个去到独孤未雪身边说话,王千禧道:“可惜国师不主张王爷此时……不然王爷何必屈就一个什么摄政王的身份。”
“是啊,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肖光也是不理解,他们都是今早收到玄双的话,说此次只领封赏,不会上一步。
独孤未雪眸色微动,跟他们实话说道:“她是觉得,本王会有更好的机会登上那个位子,届时名正言顺,既得了天下又不会被史家诟病。”
对于此,他还特意找太医不动声色的给皇帝瞧了身体,果然如赵兮所说,不过是外强中干,加上这次的剧毒,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