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兮脸上平静的很,对于他这种状态并不惊讶,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她顺利的把自己准备了许久话说了出来:“寒盟主骤然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富商,自然会有不少人眼红,可是据朝廷统计,子府一年的收入可是寒铁谷的三倍多,但子绉公子过的可是相当滋润。”
寒末叹口气,垂头说道:“寒铁谷以前虽然收入也不少,却不及这两年的十分之一,加上江湖谣言四起,说我有什么秘术,自然惹人垂涎,门下弟子武功又不精湛,自然不如子府,那是多年的皇商,这几年宫里的采办也全包了,自然没人敢去招惹他们……”
给朝廷办差的商家,自然没人敢招惹,否则就算门派再大,也敌不过朝廷的兵马,这一点谁都明白,可是皇商不是那么好当的。
“子绉经营的确实很多,但朝廷有一样他尚未染指,寒盟主若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宫里拟一道旨意。”赵兮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如今朝廷的局势,稍微有点人脉关系的都知道,皇帝和太后大势已去形同囚徒,大周朝真正掌事的是摄政王,摄政王不在便是赵兮。
而寒末也不是个傻子,对于这样好的条件他更多的是担忧,以他对赵兮的了解,她从不做赔本的事。
“国师,昔日虽然江湖同道对您多有不敬,但寒某并不在列,所以……还请您高抬贵手,给小人留一条活路。”寒末是听说过赵兮的那些手段的,他有此反应很正常。
赵兮失笑,有时候人在高位,自然会被人仰望、畏惧,其实都是假象罢了,多有虚妄。
“诚然江湖上的谣言有些夸张,却并不虚,你确实得到了本国师的秘术,如今本国师不过是想要收回一点利息,且还给你名位,你该感激才是。”赵兮越是慢悠悠的说话,越是让人害怕。
寒末捂着皮开肉绽的屁股挪动离开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恳说道:“草民以往做事是有些混账,喜欢争名夺利,可是寒铁谷是我祖宗留下的基业!所以还请国师明言,这利息明确指什么?”
跟朝廷的大官做事,最怕的就是怕被人卖了还不自知。而跟权利沾边的事,向来最不在乎人命。
见寒末如此谨慎,赵兮反而放心许多,原本还担心他只唯利是图,如今看来还有一些底线。她浅笑一下,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利息就是,这以后朝廷的战事少不了了,兵器就由你们寒铁谷承办了。”
寒末抬起眼睛,眼睑微微抽动,谨慎问道:“不知国师是按照什么价格给……”
赵兮哈哈一笑,然后低下头一秒变成认真脸:“寒盟主说笑了,如今国库空虚,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寒盟主说钱就俗了。”
寒末说到底是个买卖人,他怎么可能就此答应,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国师啊,这造兵器的成本巨大啊,铁矿的价格可不是那些农作物能比的啊,求您好歹给一点……”
赵兮甩开他的手,蓦地站起身肃然说道:“寒盟主还没搞明白吗?!本国师如今不是在跟你做生意!寒铁谷的生意照常可以做,但朝廷需要的兵器也要供给,如此你不过少挣了一点罢了!而今你这般为难的样子,是真的不相信本国师会大开杀戒吗?要知道秘术虽然只有一个,可是会炼铁打造兵器的人却不止你一个!是满门抄斩,还是得到朝廷庇佑,你必须选一个。”
亭州、北方柔然和吐蕃三面作战,需要大量的军饷物资,高洋在位这么多年本就挥霍无度,国库几无积蓄,如今的局面不过是硬撑罢了,子绉虽然多有资助,却仍旧难填补亏空。如今若是省了补充兵器的钱,便能再支撑几天,多了几天便会再有其他的法子。
赵兮这样一番严肃的训斥,绍权见状知道她势在必得,便拔刀架在寒末的肩上,森寒的铁器最是无情,寒末清楚。
他离开寒铁谷的时候,还有部分玄衣卫留在了寒铁谷,当时只说要挑选几件趁手的兵器,如今想来大概是赵兮早就安排好的,此时不从,满门抄斩的话不虚。
缓缓抬起双手,交叠放在额前,寒末恭敬说:“能有机会为朝廷,为摄政王效力,是我更是寒铁谷的荣幸……”
赵兮复坐下,吩咐道:“绍权,去让宫里拟旨,即日起长安设军器监,寒末任军器监正监,从四品,日后所有大周军队需要的兵器皆由军器监提供。另,将寒铁谷改为军器监分局,辖制大周内所有铁器,收入和负责人选皆由正监调配,朝廷不过问。”
第一次当官,便是从四品,已经是史无前例了。
自此,寒铁谷明面上算是收归朝廷了,可私底下还是寒末自己的,以后谁敢再冒犯寒铁谷,便是与公然挑衅朝廷。
结果虽然解决了困惑寒末多年的问题,让他除去了后顾之忧,名利双收,可是他心里总是怪怪的。
赵兮看着寒末那复杂的表情,难以察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怎么?对于这个结果,寒大人还不满意?从经商到做官,可是光宗耀祖了。”
寒末生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国师说得对,说得对……”
“嗯,那你下去收拾一下吧,等下午有人会带你去衙署,寒大人也好把寒铁谷的工匠调来一些,尽快给朝廷打造兵器。”赵兮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快。
寒末这才站起来,想要走,却又站住脚,瑟瑟问道:“国师,这从寒铁谷叫人来难免耽误工期,为何不直接从长安雇佣人手?”
“当然可以直接从长安雇佣铁匠等,不过雇佣的费用可是你自己出,朝廷不要军器监的盈利,自然也不会拨给你一文钱。”赵兮笑眯眯的说。
寒末本就不是个什么有修养的人,要不是屁股上的疼痛提醒着他,他估计早就跳脚了,此时却只能咬牙看着赵兮那笑眯眯的样子,仿佛人畜无害,但寒末心中只觉得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