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没有点灯，但因为窗户没关，有月光洒进来，所以能看见窗边坐着那人的轮廓。他抬着头，正看着天空，可他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月亮的光辉，有的只是比夜晚还要漆黑的瞳仁。窗外还有风，吹得他的头发微微飘动。
“你杀了他？”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像是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让人听了充满寒意。
身后的人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似乎是刚从一场可怕的梦魇中醒来。
“我告诉过你，他不能死。”
“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看见他……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断断续续地解释，她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她甚至忘了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是第一次清醒过来就发现面前有人倒在自己面前的血泊之中，但在击穿了胸口之后还继续攻击对方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所以当她回过神来，看到地上满脸伤痕的人，也十分恐惧。
听到她这般惊恐的声音，他猛然间想起什么。难道她又变成当年的那个模样了……
还记得那是六年前第一次遇见她。
……
……
院外传来嘈杂的争执声，他正跪在蒲团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春日细软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射出好看的阴影。
“盐百，外面发生了什么。”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放下书，噙一口茶，眼神迷离地望向窗外，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好奇，因为平时他的院里是最安静的，他很少听见这么大的嘈杂声，但即使好奇，他也在看完了书才问起。
“嗯……似乎是府上的奴婢杀了人，被捉来请您定夺。”叫盐百的少年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又满脸天真地回答道。
“杀人偿命，又何须我来定夺。”知道是什么事情后，他觉得十分无趣，又捧起书，从头看起。
“可这个奴婢不承认自己杀人，已经用了五日的刑了。”少年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府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早就在府里传遍了，除了他以外，哪里有人是不知道的。
从去年起，全国上下都运用起新的刑法，若是犯人不认罪，不得判处死刑。但是用私刑却是普遍存在的。几乎所有犯人都熬不过监狱中的重刑，所以让他们认罪是十分容易的。
五日的刑罚，不死也是半条命了。莫非真是被冤枉的？
“让他们带人进来吧。”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法再忽略了，再者这毕竟是自己府上的事，自己府里的丫鬟杀了人，那就抽出时间处理一下吧。
盐百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走出院子，带了几个人进来。
女孩被人扯着双臂带进来，穿着灰褐色的中衣，早已被打得衣不蔽体，触目惊心的鞭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鲜血淋漓。
侍卫不拽住她的双臂时，她再没气力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巴却还不断地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看了盐百一眼，盐百立刻心领神会地蹲下来，趴在她耳边，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说：人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盐百站起身，依然用他那无邪的样子禀报道。
此时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脸为难地站了出来，他是女孩的主审官，实行新法律一年来，他还没遇见过如此固执的犯人，而且还是个总角之年的女孩，刑用到第五日，他连都动了恻隐之心，况且她的主人又是眼前的这位……带女孩来，也是实在没了办法。
中年男子正想张口解释些什么，就被他伸手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