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真主】
镇山河震颤出了一排介于虚实之间的残影，就在这块沐浴过无数鲜血的黑铁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的时候，艾庄毕终于出手了……那是一抹剑光亦是一条线，一条极细极细却又接连天地的直线，朝向两端无限延伸。剑光出现的那一刻，整片天地都有了一瞬间的喑哑。
暗寂无声中，艾庄毕双手执剑轻轻一划，那条线就立刻从貌似驽钝的剑锋上剥离出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亦没有传出一点灵力波动，甚至没有丝毫的杀气和戾气。
那是极其纯粹的一抹剑光，它是攻击也是造化，能杀人亦可救人，它不属于任何能量，因为它超脱于一切能量，它所代表的是一种意境，而那种意境冥冥之中正在与艾庄毕的心境互相契合。
艾庄毕将脖子扬起了一个角度，这一剑轰出，他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刹那间灵台清明，胸臆之中满腔的抱负与热血一扫而空，视线与心灵不再因幻像困惑。
这只是一个幻境……
随着艾庄毕这声叹息的落下，战场以一种恍如灭世的速度坍塌，长空摇晃动荡，整个世界都开始崩溃。
即将扑来的两个中队长被周围动乱的空间剿碎，幻化成两团烟雾，继而彻底灰飞烟灭，前方横冲过来的百万妖兵，连着人类战士一起消失不见，战场上的各种残尸，同样悉数化作了飞灰。
就在这时，艾庄毕发出了一声轻咦，乌黑巨剑镇山河也随着虚幻的空间一起粉碎，没有一点声响传出，就好比一堆梦幻一般的泡沫在消逝。
镇山河也是假的……
艾庄毕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
眼前流光飞舞，一道柔和到极致的白芒施展出了疾速，横在了他的面前，艾庄毕伸出手去，五指没入了炽盛的白光之内，毫无阻碍地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手感。
真正的镇山河，原来一直存在于这把乌黑巨剑的剑灵体内，经由剑灵上万年的悠久淬炼，从未展现在世人眼前。
如今一切蓦然揭晓。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镇山河上传出，浮现在了他的心头，艾庄毕心中微微一漾，脑海中有一副画面在清晰地来回展放，赫然是那藏经楼二楼中竹简上的太古文字！
……
十炷香！
十炷香了！
夜瑾言双目赤红，不能再等下去了。夜瑾言双手探出，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拢拳一擒，顿时恐怖无比的吸力如同山洪决堤一般猛烈地爆发，浩浩荡荡的灵力自他鼓荡的双袖席卷而出，艾庄毕脚下的灵阵随之响应徐徐旋转。他也不管贸然将艾庄毕会不会损害艾庄毕的根基了，只要人还能活着就好。
逐渐凝形的手印正要落下，艾庄毕却霍然洞开了双眼，两束璀璨的辉芒自他的瞳孔扫射而出，噗地一声将地面戳出两个深洞。
艾庄毕蓦然昂首，胸膛有节奏地起伏，张口清啸一声，四方灵力如同受到召唤一般朝向他源源不断地汇聚，登时一个体型骇人的灵力漩涡在他头顶成型。
这是……要突破了？
驼背长老一愣，眼神有些不敢相信，就连即将拍下的手印都凝固在了半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艾庄毕三天前都还只是初入凝气境，境界虚浮不稳，可这才过去了三天功夫，就突破到了凝气境二段……嘶……
这种匪夷所思的精进速度，他几乎闻所未闻，夜瑾言凝滞在半空的手掌又收了回去，还能突破，就证明艾庄毕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相反的，可能他还在幻境里面找到了一些机缘。
实际上也正如夜瑾言所想，艾庄毕的确得到了机缘，但是任夜瑾言想破脑袋也永远也不会想到，艾庄毕得到的机缘竟然会是真正的镇山河。
重新感觉到外界的动静，艾庄毕霍然睁开了眼睛，镇山河的剑灵所织构的幻境在最后一阵震颤中破碎了，除了一把白色小剑，还反馈给他许多来自太古的灵力。
这些灵力来自太古，几乎没有一丝杂质，无论是纯粹度还是浓度都要高出五行小世界现今灵力好几个档次，艾庄毕急忙将之导入鸿蒙造化诀的内空间封存起来，然而只是一些泄露出来的微量灵力就让他有了一种身体在膨胀的感觉，这些虽然本质上还是灵力，但只要量多，还是和一些灵材的效用已经相差不远的。
仅仅是几缕灵力就让艾庄毕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而且灵力直接转化成了元炁，没有点滴浪费，亦不用艾庄毕刻意去作用鸿蒙造化诀运行，淬炼，甫一接触就化作一滩液体毫无抵触地融入了艾庄毕周身的脉络中，艾庄毕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灵力注入时在他体内掀起的元炁浪潮，强大、澎湃、浑厚。
在接触的瞬间就将他的全身都给点燃，如火灼烧的疼痛第一时间席卷身体，所有的毛孔都似乎因为承受不了这股巨大的能量而开始往外渗血。细密的血珠混杂着汗水一滴滴地沿着皮肤滑落。
嘭！
半空中炸出一声爆响。
夜瑾言心头一紧，急忙随着声源抬头向着艾庄毕的头顶看去，眼见艾庄毕头顶上又出现了异象，一个直径比之先前还要大上半丈的漩涡陡然凝形，虽然还不够稳固，有局部的崩溃现象，但是却一直悬浮在艾庄毕头顶第一个灵力漩涡之上缓缓旋转。
夜瑾言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这一刻紧绷，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捏紧拳头，这是两次突破同时进行啊！
这简直就是壮举！有谁能够同时进行两个境界突破的？
谁会？
谁能？
谁敢想？！
而正在做这件壮举的人，就是自己刚刚认领的徒弟，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激动？
夜瑾言的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培养多年的平和心境在这一刻全都乱了，艾庄毕至今为止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天赋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天才这种狭义的词汇怎么配形容这种人物？
妖孽啊！
夜瑾言如雷轰顶般震撼，心中呐呐道。
艾庄毕紧紧地抿着嘴唇，眉头微微颤动，体验着滚烫的油汤浇身的痛楚，他全身皮肤都变成了怪异的赭红色，散发出一股骇人的高温，使得空气微微扭曲。
啪！
第二个漩涡下压，位于正下方的第一个漩涡旋即即刻崩毁，二丈范围内的灵力被一下抽空，冰与火两种属性的灵力如抽丝剥茧，经由突破境界所产生的奇异吸力分离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疯狂地朝向艾庄毕疾冲而来！如同灌顶的灵力瀑布于艾庄毕的头顶直直地宣泄而下。
艾庄毕体内一阵细碎的噼里啪啦，肌肉扩张，骨头摩擦，脉络抽弹，元炁翻腾的声音混淆在一起如同火山在隆隆爆发！
强大！
艾庄毕心中舒畅，通体轻盈，情不自禁地捏拳，一拳重重地轰在地面，轰隆！如同炸雷爆发，整座高达五十层的藏经楼一阵轻微摇晃，隔层的梁板上，淤积了数百年的灰尘仆仆直落。
夜瑾言呆若木鸡地盯着地面上一臂多深的窟窿，面露惊愕之色，这根本就不是凝气境二段武者所能拥有的力量啊！这种有违常规的恐怖力量……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凶兽！
啪！
第二个漩涡急剧坍缩，缩合成一个枣核大小之后轰然爆开，晶莹的流光花朵在艾庄毕头顶绽放，飞舞的流光朝向四面八方辐射散开。一条条绚烂的灵力光弧在空气中摩擦出缤纷的色彩。
轰！
艾庄毕浑身原本已经将要平息的气势再度暴涨，无数璀璨的火苗从他身上所有的毛孔中蹿出，拔高的气势汹汹直上，四周滚滚袭来的灵力也随之水涨船高，一阵阵轰鸣在艾庄毕的体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