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王洪山刚端起饭碗,隔壁的吴老三登门来说去法院状告王洪山的经过。
王洪山笑着对吴老三说:“怎么样,事情办成了。”
“没有,”吴老三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法院的同志问我,我把钱埋在树下有没有证人,我说这种事情,哪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啊,法院的同志又说,没有证据,也证明不了钱就是你的,我们无法受理,你去公安局报案吧,我就回来了。”
王洪山没有埋怨吴老三,还是笑呵呵的说:“那你还想要剩下的五万吗?”
吴老三立马精神起来,赶忙说:“想要,当然想要了。”
“那你给我打个178万元的收条,”王洪山接着说,“我就给你剩下的五万,干不干?”
“我没收到你的钱啊,”吴老三不解的问,“怎么能给你打收条啊。”
王洪山笑着说:“听我说完,你给我打个178万元的收条,谁问你,你都说收到了我转给你的钱,是收条,不是借条,挺清楚了吗?不会出现纠纷的,你打完收条,我就把剩下的五万给你,怎么样?”
说完,就去客厅拿来五万元,摆在了餐桌上。
吴老三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钱,脑袋急速的运转着,就算打了收条,也没什么嘛,传出去,顶多说我吴老三有钱了,再说了,这是收条,不是借条,以后王洪山也不会找我来要,觉得应该没啥问题,就说:“我干,赶紧拿纸笔来。”
刷刷刷,按照王洪山的口述,收条写好了,字虽然难看,但是能读成句,话说明白了。王洪山把收条收起来,把桌上的五沓钱推给吴老三,吴老三双手捧起钱,就往外走,王洪山在身后嘱咐他:“无论谁问起,都说我把钱都还给你了啊,千万别说实话。”
“放心吧,”吴老三边走边答应着,“收钱免灾,我都收你的钱了,当然要按你说的办了。”
王洪山这下放心了,低头吃饭,老太太不知道咋回事,也没多问,只是疑惑的看看王洪山,又看看儿媳妇,都没言语,也不声不响的吃起饭来。
回到卧室,两口子商量,还得把钱转移出去,王洪山老婆说:“要不我先去大连,看好房子就买。”
王洪山摇摇头说:“钱不能存在卡里,你能搬得动吗?再说,也不安全啊。”
“那让我侄子陪我去,”王洪山老婆接着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啊。”
王洪山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明天就出发,我现在就给你在网上订票。”
王洪山老婆赶紧给侄子打电话,又麻利的收拾起东西来,准备明天就走。
王洪山看着忙碌的老婆,不放心的说:“到了大连之后,要选好位置,必须买二手房,最好是入住不到五年的房子,这样就能推到五年后过户了,选完告诉我一下,你把手提电脑带着,我们用QQ聊,别打电话说事啊。”
“还有,买完房子先不要过户,”王洪山又说道,“和卖方去公证处先公证,所有材料不要带回来,都放在房子里,对任何人不要说买房子的事,记住了啊。”
王洪山老婆嫌他墨迹,不满的回应:“我也不是小孩子,都知道了。”
市纪委工作组这几天也没闲着,很隐秘地到王洪山居住的小区探访,到处打听那天早晨赶到挖钱现场的人,转悠了两天,终于遇到了那天早晨首先开口问话的老者,老者当了一辈子教师,已经退休,说话很利索:“你们是哪的?”
市纪委工作人员说道:“放心吧,我们是市纪委工作组的,不是坏人。”
说罢,把工作证件给老教师看了看。
老教师这才叙述起那天早晨发生的事:“那天早晨,还没起床,就听楼下有人喊救命,我就赶紧下楼,原来都是一个楼的邻居,那个在县棚改办上班的王主任,把钱埋到了大树底下,要挖出来,隔壁一个叫吴老三的人说是他的钱,看样子不依不饶的,我们赶到后,王主任的老婆让吴老三报出钱的数目,吴老三傻眼了,我们就问王主任的老婆,她能不能说出准数来,人家一口就说出了178万,现场又查了一遍,确实是王主任的钱,我们一看,吴老三是耍赖,随后大家就散了。”
市纪委工作组基本掌握了整个事件的详情,也有了个准确的判断,因为吴老三是自然人,市纪委不好出面,这个案子只能和市检察院联合办案,当天就把吴老三找到市检察院,询问事件实情。
可怜的吴老三,这辈子也就因为偷狗,被派出所教育了几回,哪去过市检察院啊,到了讯问室就尿了裤子,把实情全盘托出,还有点不舍的说:“给我的十万,我一分钱没花着啊,就被你们给逮来了。”
当市检察院的办案人员站在王洪山面前的时候,王洪山依旧很镇静,不慌不忙的问:“又来找我什么事啊,我和市纪委都说清楚了。”
“那就回去和我们也说清楚吧。”市检察院的办案同志可不给王洪山留面子,直截了当把王洪山带走了。
到了市检察院的讯问室,王洪山继续装傻充愣,就说钱是吴老三的,已经还给他了,收条还在家里啊,吴老三也去法院告他了,法院因为证据不足没受理,不信去问问,其他的一概不说。
市检察院的办案人员看王洪山还死不开口,就把吴老三的供词给他看了,王洪山当时汗就下来了,要求先打个电话,办案人员不允许,王洪山叫道:“再不打电话,我老婆就用那些钱买房子了。”
办案人员这才同意王洪山给他老婆打个电话。
手机关机,王洪山又说要上网,他老婆肯定在QQ上等他呐。
还好,王洪山的老婆也算听话,正在QQ上等着他,他上去就说,赶紧带着钱回家,别管房子了。他老婆又磨磨唧唧的问了几句,王洪山急眼了,骂道:赶紧回家,我已经被市检察院抓住了。
打完这些字,他老婆的QQ突然就暗了,下线了。
王洪山全身虚脱,松了一口气说:“好在钱没花,我都交出来,是不是能减轻点处罚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办案人员宽慰王洪山说,“不仅仅要把钱全部退回来,还要老老实实交待问题才行,如果能检举揭发,更能减轻处罚的。”
王洪山点点头,没说话,心想,我是全部都要交待了,顶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设法把我保释出去,我就把你也都交待了,我才得几个钱啊,一户房子我只留5000元,剩下的都给你送去了,这回看你的能量了。
王洪山老婆那头也不平静,看到王洪山在QQ里说的话,感觉是东窗事发了,她侄子给她出主意说:“老姑,你没个正式工作,就是个卖货的,老姑父这次也在劫难逃了,这可是178万啊,要不咱们卷款跑了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风声过了,再回去探探情况。”
王洪山老婆想想也是,自己现在无儿无女,也没个正经的工作,老公又被市检察院给逮起来了,莫不如跑了算了,剩下个老婆婆,王洪山的弟弟肯定能接去,想来想去,没啥后顾之忧,就决定了,和侄子一起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老婆还没个消息,王洪山这头着急了,办案人员让他给老婆打电话,手机一直关机,她侄子也关机,上QQ联系,也没个影子,心里犯起嘀咕,他们俩能不能跑了啊,如果真的跑了,可把我给害苦了。
案件办到这里,也算是打开了个缺口,有所突破,市纪委书记赶紧找市委书记高鹏汇报。
高鹏笑着道:“看样子,这招欲擒故纵还真灵,没用几天,王洪山就入瓮了,自己钻进套子里,你知道咱们东北有种动物叫狍子吗?”
“怎么不知道,”市纪委书记接话道,“都叫傻狍子啊,肉质鲜美,包饺子才好吃呐。”
高鹏哈哈一笑:“你就知道吃啊,傻狍子是说它的性格,狍子好奇心很重,每次听到响声就跑,不一会,感觉没事了,它就会跑回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多猎人就是抓住了狍子的这个特点,好奇心最后使它送了命,王洪山是放弃了戒心才进了你们的瓮中啊,好奇心和戒心,这两种‘心’,真是异曲同工啊。”
市纪委书记听高鹏说起了傻狍子,接着说起了北极貂:“生长在北极圈附近的猎人靠猎杀动物为生,动物的肉体用来充饥,它们的皮毛卖给远道而来的商人。对于猎人来说,猎杀北极熊之类的大动物不是一件易事,身手笨拙的猎人可能会搭上身家性命,但猎杀北极貂的风险就小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轻松,虽然貂的肉很少,但貂皮却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但猎杀貂过程十分‘残忍’。夜幕降临时,猎人穿上厚厚的棉衣出发,到貂类经常出没的地方躺下,假装快要冻死的样子。北极貂生性慈悲,看到有人卧在雪地里,它们会从暖暖的洞穴里跑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温暖那些佯装冻死的人,于是,捕貂者十分轻易地抓到了貂。北极貂虽然知道那个倒下的人有可能是猎人,但是还是无法抗拒自己仁慈的天性,依旧跑过去救人。不少人认为应该对那些惨无人道的猎人给予制裁,以惩罚那些捕貂者。但是,当地人并不认为这有悖人道,他们认为这只不过是貂的一种习性,捕貂的方法并不是他们发明的,而是流行了上千年,他们祖辈就是这样捕貂的,但严厉的谴责还是让那些捕貂者重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迫于舆论压力,当地开始制止这种‘忘恩负义’的捕貂行为。”
高鹏听完北极貂的故事,接口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两个人哈哈大笑,高鹏接着说:“对待腐败分子可不能像北极貂那样仁慈啊,王洪山虽然解决了,但是不能放过他背后的大鱼啊。”
“别着急,看样子快了,”市纪委书记信心满怀的说,“只要王洪山开口了,就不怕钓不到大鱼。”
受北极貂的慈悲之心启发,市纪委书记接着说:“纪检监察部门也不是铁石心肠,也食人间烟火啊,我这就安排工作组照顾好王洪山老娘的日常生活,王洪山触犯了刑律,他老娘没罪,别让老人家吃不上饭,通过我们的真心诚意照顾她老娘,也许能感化王洪山。”
“说的好,”高鹏很赞同他的想法,“纪检监察虽然是监督和办案部门,但也要学习北极貂慈悲为怀啊,教育和挽救干部,拿出真感情来,关怀涉案人的家属,运用感情感化他,总比硬审出来强,主动说出来,既在态度上配合了我们的工作,又能保证供词的准确性。”
“我马上就去安排。”市纪委书记转身就去落实了。
王洪山正在担心老娘有没有人照顾,老娘不会打电话,弟弟又远在老家,就和市检察院的办案人员说了自己的顾虑,办案人员告诉他,别担心了,市纪委工作组已经派人照顾你母亲了,你现在就是想好自己的问题,赶紧交待吧。
王洪山听到这个消息,内心不由得动了一下,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